冬天里的春天_第50节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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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0节 (第3/3页)

辫子剪掉,因为那是战斗行军中的累赘,而且对她改扮男装也是个麻烦。然而剪成短发的芦花,在某种意义上讲,不再是船舱里纳鞋底的村姑,而是工作同志,这倒使得两弟兄看来感到陌生了。

    密密的雨,扑面而来,雨水使她那乌黑的头发,紧贴在一起,在斗笠下齐刷刷地,越发衬出脸庞的丰满圆润和眼眸的澄澈明亮。

    她不到两年的变化,实在让人目不暇接地感到惊讶,似乎随着精神上的解放,人也变得鲜丽光彩起来。不久前,还是个干巴巴,常锁着个眉头,不那么舒展的女孩子,并不是那么富有吸引力的;如今像吹气似的膨胀发育起来,而且在脸颊上,总挂着一对充满魅力的笑涡,至今,这笑涡的影子还留在画家女儿的脸上。正如一年有四季的变化一样,芦花生命的春天开始了,虽然那是个相当残酷的环境,疲劳、饥饿、紧张,还要加上疾病恶性疟疾都没有把她拖倒和死亡的威胁,但是青春,像灌满石湖的桃花汛,按时来了,而且以无法遏制的力量,强烈地表现出来。

    那时,每当她需要改装,那高耸的胸部就得紧紧地箍扎起来。但支队很长时期,仅有她是独一无二的女性,所以于二龙就不得不帮她点忙。也许他们是生活在船上的缘故,那些住惯了大房大屋视作鄙夷不齿的事,水上人家是不以为然的,兄弟姐妹之间,哪有许多好避讳的。在那宽不过一庹,长不过五步的狭窄天地里,文明和礼仪,男女授受不亲,就成了有限度的东西了。

    这天出发前,芦花照例又悄悄叫他到她住的草棚里,前不久那场噩梦使她加上了一道门闩。于二龙一进屋,就笑话她:“你还真把梦当真了。”

    “我不看做假的。”

    “那么是谁”

    “告诉你也不信。”

    说着她面朝着墙站住,把背冲着于二龙,嘱咐他使劲勒紧住她胸部的布带,甚至勒到她喘息都困难了,还嫌不够似的,让他紧点,再紧点。

    “会把你憋死的。”

    “系牢靠了,有一回我正过伪军卡子口,呼啦散了,差点出娄子”她披上褂子,扣好纽子,转回脸来。

    “走吧”

    “走”

    “都给老林哥交待清楚啦”

    “放心吧”

    “你干吗把公鸭嗓放啦”

    “你管他饭我们人都吃不饱。”

    “早晚得把王纬宇拉走,信不信总来勾魂”芦花敲着警钟:

    “队长,提防着点吧”

    现在,渡口早落在他们身后老远了,大约快晌午了吧在88的雨天,又是坑坑洼洼无边无沿的沼泽地里,仿佛时间停滞似的。除了沙沙的雨声和踩在泥沼里的脚步声,好像整个世界都静止了。在这样静止的世界,停滞的时间里,就必然会感觉到内心的活动了。

    那沙沙的雨声,多么像一个人在叹息,而噼噼啪啪的脚步声,更像两颗不宁静的心。他们虽然沉默着,但彼此都领悟到为什么两颗心不能如愿地紧紧密贴着,就因为横亘在中间,有那个叹息的人啊

    爱情就是这样,越是在战火中,越是在艰难困苦的关头上,会表现得越强烈,因为说不定明天,或者下一个回合的战斗中告别这个世界。那么还有什么隐讳,什么羞涩,有什么不可以和盘托出,把心里的衷肠全部倾诉给对方呢

    然而他们默默地走,尽管有许多的话。

    当爱情构成一个不等边三角形的时候,那个锋利的锐角,总要刺伤一个人的,而这一个偏偏是他俩的亲人,这就不得不犹豫了,何况还有那一纸并不存在的婚约。

    但于大龙决定离开石湖支队啦走啦再见吧祝你们幸福吧这是今天早晨临出发去执行会议警卫任务前说出来的。谁知他是真心,还是赌气头也不回地走了。

    她轻轻地问,雨声几乎湮没了她的语音:“知道了吧”

    他喃喃地回答,似乎自言自语:“听说了。”

    “怎么办呢咱们”

    于二龙拿不定主意,只是想:为什么独独对于他的走和留,会感到这么困难呢前年,他把被害的小石头从山上抱回后,到底留不留他在游击队大伙儿七嘴八舌,取不得一致意见,而且僵持着,非要自己表态,队长嘛,你做主吧人们瞪着眼睛等你说个留,还是不留。

    那时于二龙真为难,偏偏由他来决定他哥的命运。

    亏了赵亮,那个光明磊落的**员,他从不高筑壁垒,而是敞开胸怀,恨不能拥抱整个世界。尽管于大龙跟他动过武,抢劫他的五块银元,但是他相信于大龙手上的老茧,相信他的诚恳、老实,对大伙儿说:“他本应早站在我们队伍里的,有他理所当然的位置,是晚了一点,是走了点弯路,但他是自己人。同志们,给他一杆枪,让他跟我们一块搞革命吧”

    这时候,芦花站了起来,大家立刻把眼光投向她,而且马上猜到她会说:“不”因为人们心里明镜似的,知道她和这对弟兄的关系她是大龙的名正言顺的未婚妻,但她心里却只有一个二龙,难道她会投赞成票么谁也不会捡个枷锁自己套在脖子上的。但是她激动地,泪珠都迸出来了,大声地说:“留”

    连于二龙都愣住了,大家惊诧得说不出话来。

    “不错,大龙哥当过土匪,我要不是碰到了**,也会拉着二龙投奔鹊山,糊里糊涂跟着麻皮阿六干的。大伙儿说他手上有小石头的血,我不信,孩子他妈也不信,你们谁去试试,抱着已经发臭的尸首,三伏天,走几十里山路,要不把孩子当做亲人,能做到吗留下他吧,同志们他会干好的,我信得过他,保险干得比谁都不差。”她量人有她独特的尺子:“真假好坏,不在脸上写着,日久天长,才能看清楚。二龙,你说呐”

    于二龙说什么呢终究是亲兄弟啊

    雨越下越密,沼泽地也越发地不好行走,她见他不愿回答,就不再追问。其实,还有什么可以追问的并不是一道难以回答的问题嘛现在,需要的是勇气,需要的是突破。但是,如同一块苦痛的疮疤,早晚总是要揭去的,只因为护疼,就尽可能不触动地拖下去。

    于大龙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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