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六 状元 (第3/3页)
口,星子望见人群中玉娇jiejie白衣翩然,想冲她笑一笑,突然眼前发黑,身不由己已倒了下去。 星子醒来时,睁眼见一灯如豆,于窗纸上映出一片柔和的红色光晕,星子察觉自己又已俯卧在床上,不由暗中松了一口气。阿伟忙上前道:“公子醒了小的已为公子换过了药,公子要吃点什么吗”
星子摇摇头,全无胃口,咧一咧嘴,苦笑道:“不用了,明日还有琼林赐宴,我留着明天吃好了”想到明日还有一日折腾,星子的心紧成一团。 阿伟应声是,又道:“方才有许多人来向公子道贺,小的只说公子身体不适,不便见客,让他们改日再来。” “哦。”星子扫视室内,不见旁人,暗想,这些人八成要怪他倨傲无礼,管他的只是不见玉娇,心下有些怅然。 阿伟似知他在找什么,道:“玉娇姑娘刚才来看过公子,因要上药,她便先回房了。” “啊那她有没有问什么”一时星子心头十分矛盾,既希望玉娇陪在身边,又怕她知道皇帝要赶走她。 “嗯,”阿伟迟疑道,“玉娇姑娘问了几句,小的也不是很清楚,她后来就没说什么了。” 星子咬咬下唇,玉娇jiejie冰雪聪明,她多半已是知道了耳听得窗外又有琴声悠然飘来,今日受尽折磨后,重闻这天籁之音,星子一颗心忽归于平静,暗想,纸包不住火,她迟早也是会知道的,自己既然要与她长相厮守,不如坦诚相见,明日的庆典结束后,便和她一起商议对策。星子打定了主意,仍是默默运功,至三更天睡去。 次日便是要祭告文庙,将新科进士的名字刻碑以记,然后是盛大的琼林赐宴,皆由礼部主持,不需再进宫面圣。星子昨日骑马游街,颠簸之下,尚未结痂的伤口处处破裂,惨不忍睹,连缠了数层的白布也浸透了血迹,好在外面穿的也是大红的礼服,看不出来。 第二天星子仍是以白布缠身,外罩盛装,强忍着去参加礼部的庆典。京城的文庙是天子所赐建,规模宏大,气象庄严,天下第一。星子仍是为首,率一大群新科进士进殿焚香,于孔子像前跪下那一刻,望着那天地君亲师的牌位,星子忽然想起很多年以前,自己第一次被罚跪在这牌位前的情形,那间幽暗的小屋,那可怕的黑暗与孤独星子想笑,阴暗黑屋与宏伟庙堂,惩罚或是旌表,其实都没什么不同,这泥塑木雕的偶像终究是偶像,利用它的人的目的也是一样,星子微微转头,见身后众举子虔诚的神情,低低地叹了口气。 虽说不用再骑马,但赴宴同样不轻松,昨日坐了木马,今日又上老虎凳,偏偏星子是状元,人人都要来向他敬酒,又不得不喝。但有几个同科进士来敬酒,客套恭维时,那笑容却是尴尬而勉强的,星子全副身心都与伤痛相抗,自无暇顾及。数杯酒下肚,却听见几桌外有人议论,那几人声音虽压得甚低,传入星子耳中仍是清清楚楚。 其中一人道:“你们知道那新科状元的来路么” 另一人道:“不清楚,知道也没用,反正状元上面早就定了,和你我无关,不然,就凭他前日廷对昨日游街那样嚣张”后面却没了下文。 旁边又有一人接口道:“可不是么据说他曾在宫中留宿整夜,无非就是凭的那张脸蛋,咱们哪能及得上不但钦点为状元,上面还赐了他顺昌府” 星子初时没听懂“凭那张脸蛋”是什么意思,待回过味来,一张俊脸已气得煞白,一口银牙咬得格格作响,眼中几要喷出火来,正欲冲过去与那人理论,肩头忽被人拍了一下,回头却见是北风。北风笑问:“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今日是兄弟大喜的日子,怎么脸色这么难看昨日我去府上道贺,听说兄弟身体不适,可是病了么” 星子忙撑着站起,为北风斟满一杯酒,道:“同喜同喜那日在京城府衙,承蒙兄台仗义作证,尚未道谢。” 北风呵呵一笑:“区区小事,不足挂齿,只是兄弟你倒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说实话,兄弟你大魁天下,倒是有些出乎意外,既蒙圣眷,日后前途不可限量” 星子听他言下亦似有所指,忍不住打断他,勃然问道:“小弟虽是不学无术,当了这状元也惭愧得紧,但还不屑鸣狗盗之事,难道兄台也信那些没边的传言” 北风不着恼,仍是嘻嘻哈哈的:“说实话,你这事多有蹊跷,我本是也有几分信的,但昨日见了兄弟游街时慷慨激昂,倒又不信了。至于旁人怎么说,你何必去放在心上上面看重你,是你的运气,心安理得。等你飞黄腾达了,那些人一样的来巴结你。他们是不得机会,若有了接近上面的机会,做出来的事怕比他们今日口中说的更加不堪” 星子不料他会这样看法,一时竟无言以对。北风却拉了拉他袖子,转到一旁,压低声音道:“只是兄弟,你昨日当街时的那番话却是大大地不智” 星子紧一紧眉头,不以为意:“有什么不对” 北风敛了笑容:“你问这个问题,我倒不知是怎么当上了状元的了怎不明白,谁让你当了状元谁给你功名利禄似锦前程那些升斗小民能给你什么你作出一副为民请命替天行道的样子,想当英雄,只会遭上忌下妒罢了” 星子摇头道:“若只为个人得失计算,兄台说得不错。但既然身在其位,总不能只为自己一人。谁稼谁穑,谁耕谁织谁供养我们,是朝廷还是百姓怎样才算是知恩图报好歹也要为黎民百姓做点事,不然我实在心中难安。” 北风长叹一声:“我也曾如你一般的想法,但后来也不过想想而已,现实如此,做不了什么,就算做了也没用,明知其不可为而为之,是为不识时务。” 星子抿抿嘴唇,蓝眸中有星辰般的亮光闪动:“人生苦短,得失如幻,何必事事都要有结果,该做的便去做,问心无愧而已。” 北风还待说什么,又有旁人来向星子敬酒,只得作罢。星子见那些人个个面带谄笑,只是恶心,道貌岸然下内心龌龊,把我当成了什么人星子恨不得一人一记耳光,再痛骂几句,大庭广众之下,好容易勉强忍住。忽想起以前大哥曾问,如果有人说自己的坏话会如何当时答得轻松,到了身处其境,才知道要控制住自己有多难 星子吐出一口长气,拜那皇帝所赐,被他弄得遍体鳞伤,死去活来,人家还以为是承恩受宠,种种事端,他都是罪魁祸首,要算账也该找他去算星子恨恨地想着,一杯接一杯地喝着酒,有人敬酒更来者不辞,不觉已有了几分醉意,心里却闷闷地似压着块石头。那日在怀德堂偏殿,曾赤身与他独处,他看着自己的眼光确有几分奇异难道传言真的是空xue来风难道那“故人之子”的说法只是为了掩人耳目星子越想越觉得可疑,只恨自己涉世不深,难以决断,但愿早日能与箫尺大哥接上头,他定然会帮我。 酒宴散时,星子已醉得酩酊,伤处的疼痛反是迟钝了,回了顺昌府,又是直接进房睡觉。一夜无话。到次日日上三竿方醒来,星子猛地记起,今日该是皇帝所谓的三日内要将玉娇jiejie逐出府去的最后一日了。本打算昨日回来便与玉娇jiejie商量,却醉得人事不清,真是该打。星子便要撑着起来,不管怎样,功名前程先在其次,要紧的是把玉娇安顿好,绝不能再让她受到一点伤害。 星子刚翻身坐起,忽然房门推开了,生财虎子二人进来,问了几句昨日赴宴情况。星子见二人神色局促,说话间吞吞吐吐,奇道:“有什么事么玉娇jiejie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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