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云在青山水在瓶 (第3/5页)
璨星泽,万家灯火,看到他眼底燃烧的熊熊烈火。 他就是一个火种,整个世界就是为他而准备的干柴,世界就是为了被他点燃而存在的。 幼娘看得有些痴了,良久,才回过神来,莞尔一笑,道:“静姝约莫快要下学,夫君与我收拾一番,便可出发。” 阮诚点头道:“可。” 阮诚牵着幼娘,提着食盒,在学堂窗外等着先生下课。 书院里已经聚集了不少人,有布衣也有商贾,有佩刀的侍卫,也有拄拐的老农,皆拎着食盒,等待着即将从学堂中飞奔而出的身影。 闵祭酒出了学堂,远远的看见了窗外的阮诚,快步向他走来,讥讽道:“大人不愧为县长,连带小妹都威风起来。” 阮诚闻言,心中了然,拱手道:“不知可是静姝有所冒犯?” “哼!静姝在课间欺负同学,竟一连打了半个班级的学子,”随后他含怒拂袖,“你自己看看罢!” 闵祭酒侧过身子,只见静姝首当其冲,雄赳赳气昂昂地走出学堂,身后是一群灰头土脸的孩子,胆胆颤颤小心挪动。 静姝环视一圈,终于看到了阮诚与幼娘,于是眉眼弯弯,大步流星地扑向二人,正欲炫耀今日战果,却发现一旁的闵祭酒,于是有些悻悻,缩在了阮诚身后。 一众学子见静姝走了,饱含着泪水,奔向自己的家人。顿时,书院充斥着一片哭喊声。 阮诚见状,与幼娘对视一眼,随后看着及腰高的小丫头,不由得笑问道:“静姝为何要教训他们?” 小丫头眼中亮晶晶,咧嘴一笑,道:“他们笑话俺哩口音,俺就找他们单挑,他们打不过俺,还不讲武德,来骗,来偷袭我这个八岁哩小女孩,于是俺就把他们挨个打了一遍。” “女子如何能做出如此粗鲁之举动,你,你,你简直”闵祭酒气得发抖,半天才憋出一句话,“不当礽子!” 阮诚转头看向闵祭酒,和煦地笑道:“按照祭酒说法,岂不是女子就应该承受外人的笑话,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 “我并非此意,只是……” “只是什么?只是我家静姝刚来就敢于以个人反抗群体,你觉得霸气外露;只是我家静姝以一敌十,你觉得不可思议;只是我家静姝巾帼不让须眉,你觉得拂了男子的脸面。”阮诚眼神逐渐犀利,一步步追问。 闵祭酒额间渗出冷汗,他低估了眼前这个年轻甚至有些年少的县长的威压。 他吞咽了下唾液,道:“这里的学子刚来时都需要融入集体,同窗间的玩笑话说几天也就过去了,如何能出手伤人。” 阮诚讥笑道:“不知祭酒以为,出手伤人与出口伤人,哪个更严重些?” 没等闵祭酒回答,阮诚就继续道:“出手伤人最多不过皮外伤,温养几日便可痊愈;而出口伤人,则是会直达内心,概说者无心,但听者有意。自古便有被辱而奋起反抗者,也有被冤而枉死者,更有为证清白而自缢者。此三者尔,无不是因出口伤人而起,祭酒如今认为,静姝可否反抗?” 闵祭酒有些讷讷,顿时哑口无言。 一旁的人群中却有人喊道:“书院新来的学子总是会受一段时间排挤,从来如此!” “对!没错!我家孩子也是这么过来的,怎得你家孩子就不能忍受!” “县长家的孩子就更加娇贵不成!” “就是就是!” 众人纷纷应和。 远处明晃的烈日似是没能照亮书院,阮诚看着乌泱泱的人群,发觉每个人脸上竟是同样义愤填膺,同样怒而忿詈,同一模样,同一神色,同一张脸。 “从来如此,便对么。”他眼神黯然,轻声道。 幼娘察觉到他的低落,牵着他的手,紧紧地握着。 阮诚感受到手心传来的温热,看向幼娘,发现幼娘也正看着自己,一双眸子似乎在说:“你是对的。” 阮诚眼神逐渐明亮,似是有了底气,道:“从来如此,便对么。” 乌泱泱的人群盖住了他的声音,如同暴雨想要扑灭微弱的烛火。 “从来如此,便对么!”阮诚大喊道。 然而,即使他大喊,声音仍是被掩埋。 “从来如此!便——对——么!”阮诚鼓荡气血,一字一顿,铿锵有力,甚至掺杂了一丝道音。 人群逐渐安静下来,似是被有些癫狂的阮诚震慑。 霎时间,书院里鸦雀无声,落针可闻,唯有道音的余韵还在书院上空荡漾。 阮诚见状,有些如释负重,咧嘴一笑,轻声道:“从来如此,便对么。” 他闭上眼睛,感受着这句话的道音。 明艳的烈日把书院照得透亮,天空晴朗得可以看见扶柳泽的空气里深入了雾蔼与水气。 阮诚睁开眼睛,眼中星泽璀璨,与桃月的日光遥遥相映。 和静姝吃罢午饭,阮诚把幼娘送回容柳居时,太阳偏西,已至日央。 阮诚没作停留,径直去了县衙。 及至县衙门口,他吩咐门口右手的衙役道:“牵匹快马出来。” 待到右边人去了马棚,阮诚转头看向左边人,笑道:“湖光山如何去?” “往东一百二十里便是。”那人分明有些惶恐,“大人要去湖光山?” “怎么,这湖光山去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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