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春斋拼酒令 (第2/2页)
“但有羡雅意,玉瓦翡翠厢。” “来日对秋山,听晚富春江。” “宁为不觉客,赴梦王姑娘。” 诗毕,柳寅白拂袖而去。 那位王姑娘眸子映出清波,依偎着院中观景木,品诗良久。 后回到自己厢房,锁门熄灯不再纳人。 柳寅白一进屋,但觉香风扑面,酒味醇厚。 所谓拼酒令,每一次举杯,杯中酒量不过勉强沾唇,只是象征而已,没人愿意在这种地方酩酊烂醉。 常有坊间诈称酒量欠佳者莫入春斋,酒醉后有人割腰子。此乃妖言惑众罢了。 屋里屏风书架,瓷瓶儿铜炉,屋西侧更有一水池,四座杂玉滴水兽各居一角,吐纳清流,团团淡雾自池中飘出。 正中一张八腿黑檀木圆桌,四位拼酒客坐在桌南,唐红牌一人站桌北出酒令。 既然已经身列国都京畿的春斋红牌,唐鸳鸳相貌自然是无可挑剔,绰约若出水芙蓉,一笑一颦摄人心魄。 四个丫鬟站在一旁等候,等着每一轮开始给付了行酒金的拼酒客添酒。 柳寅白进屋这会儿,恰巧第九轮刚开局。 他不得落座,只能站桌边旁听。 一般红牌的拼酒令大多五轮,因为每轮拼酒有时间限制,最多十分钟,那些拼酒者往往都卡着每轮的时间点儿。五轮过去怎的也近一个钟头。这时候差不多就得了。 而今天情况更不一般,来了四位卧龙凤雏,有银子没才气,拼了九轮酒令竟没有一人能出口一段像是人写的文章。 这九轮酒令起码得一个半小时了,拼酒者再墨迹一些,更是得有两个小时,甚至是更长时间。 怪不得已经深夜十一点了,唐鸳鸳这里还没拼完酒令。 原本站在桌北侧的唐鸳鸳已经感到乏累了,干脆拿了个金丝圆凳坐在那里等着出酒令。
这第九轮酒令刚一开始,四个人争先恐后地把十两整银摆在桌上,旁侧丫鬟立马给他们添酒。 已经有些没精打采的唐红牌一见柳寅白走入,心里顿时有了一种解脱之感,于是出的酒令也难了起来。 她那皎白玉葱,轻轻一摇桌上的小紫金铃儿,示意本轮开始。 “本轮对对子。” 她思考俶尔,贝齿微启:“一县二村共三富户,撇下四妻五妾六奴,竟拼酒七八九局,十分蠢愚!” 这对子明显就是在嘲笑这四个答不上来酒令的土财主,但他们四人也听不懂。 四个肥头大耳的拼酒者面面相觑,三人立马把酒盅里的那一小口酒呷入腹中,表示放弃。 一人可能是舍不得那十两银子,没有喝酒,而是坐那里摸着大圆脑壳儿冥思苦想起来。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墙上的自鸣钟叮叮叮的声音让人心烦。 过去近十分钟,眼前时间马上到十一点二十,就在唐鸳鸳要摇响桌上的小紫金铃儿,示意要开始下一轮,也就是第十轮拼酒令的时候。 那个男人突然开口:“一二三四五,上山打老虎,老虎有几只,六七八九十。” 旁侧丫鬟忍不住笑出了声。 柳寅白也暗自苦笑,笑唐鸳鸳今夜遇见活宝。 那认输的三人纷纷叫到:“工整!太工整啦!” 气得唐鸳鸳浑身都在哆嗦,她猛地一拍桌子:“真是一派胡言!胡言乱语!” 四人一缩脖子,手足无措,知道这轮又流局了,纷纷从兜里往外掏十两银子准备下一轮。 柳寅白也在此时加入拼酒令。 拼酒令还有个规矩,流局的那一轮,无人答出的酒令会自动顺延到下一轮。最多顺延一轮,这两轮若还没人答出,就换新的。 而前八局,自然是有四个酒令,且这四位拼酒者均未答出。 所以第九轮就是新的酒令,且现在顺延到了第十轮。 四人把银子摆在桌上,丫鬟收起银子,给他们添酒。 柳寅白并未摆银子,但是还是给他添了一盅酒,这些丫鬟都认得他。 那四位虽说没有才华,倒也不是真的蠢。 他们也知道,在这国都京畿,能享受到特权的肯定不是皇亲国戚就是达官显贵,他们这种富商根本不敢惹。 唐鸳鸳一摇小紫金铃儿,第十轮开始。 照旧还是上一轮的酒令,唐鸳鸳吐字清晰地复述了一遍: “一县二村共三富户,撇下四妻五妾六奴,竟拼酒七八九壶,十分蠢愚!” 四人经过上一轮的受辱,纷纷呷掉面前酒盅里的酒。 柳寅白当然没有饮酒认输,他看着唐鸳鸳的眸子,心想: “这个唐鸳鸳的眼睛越来越没有以前那么鲜亮了,她已经在春斋里迷失了自我。唉,可惜,曾经她来的时候眼神是那么地天真澄澈。” 心中杂陈一刹,张口缓缓对来: “十斋九鸨藏八才女,研学七经六艺五书,可惜无四三二夫,一日停留。” 这对子不仅对了唐鸳鸳出的酒令,字里行间还流露着柳寅白对唐红牌的惋惜之情。 “输了,不玩儿了,真工整!”四人纷纷离席。 旁边那些倒酒的丫鬟,见识的拼酒令见多了多少也有了几分才气。 她们也听出了柳寅白对子里的那种伤感之情。 唐鸳鸳肯定听得真切,不过柳寅白今日情绪为何低落,她有的是时间盘问。 她命四个丫鬟打扫屋舍,起身请赢下酒令的柳寅白共赴屋后楼上。 柳寅白也想着早些睡了,明日里去宫廷火铳队,一是入职,二是告诉屋子原房主,她的房子被火铳队拆了。 就在他要走进内屋上楼之时,外面突然人声鼎沸: “橘牌!今儿晚上橘牌要拼酒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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