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界统宰_第三百四十九章 幽冥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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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百四十九章 幽冥 (第4/4页)

否斩草除根,我却把这不祥的棺材子留了下来。

    并非因我恻隐之心,而是因为,这个孩子虽还小,细看之下却无一处不像慕白。

    我的身子早就在巫岐山脉受了大寒,落了病根,恐怕此生难有子嗣。我便将这婴孩留下,赐名华慕。

    我差人将孩子抱给慕白,听宫人说,躺在床上绝食数日的慕白踉跄跌着下床,抱着孩子泪如雨下。

    我将孩子送过去的第七天,慕白来见我。

    我笑道:怎么,不和朕拧着了?

    慕白垂头:臣知错,谢陛下大恩。

    你想回宫?我问道。

    他点头。

    我扬起下颔:我不相信你。

    慕白睁大眼,或许他未曾想过,我终有一日会和他说出这样一句话。

    我伸出手,一丝冰蓝色的线顺着指尖破体而出,在掌心凝成一块森蓝的冰花。伽月国太女畏寒不是没有缘由,我们日日用心头血养着的,便是这样的秘术。

    我将这朵冰花递给他:这是月龄。若吃了它,生杀予夺皆由我。你若愿意,我便不计前嫌,即刻立你为皇夫,与你伉俪一生。

    慕白看着我,毫不犹豫地将月龄吞了下去。

    我叹口气:你若不负我,华央此生再不负你。

    他默然。

    我挽起他的手,竟发现他身子一僵。

    我烦躁地甩开他,即使破镜重圆,我们也再回不到最初了。

    我的身子怕是毁在了巫岐山脉,自被贬的那一年起,寒疾日益严重,药石无医。

    今年刚入秋,寒疾便犯了,我强撑着熬过了早朝,挥手砸碎御膳房给我熬的药,沉沉睡去。

    半夜,我被人有些粗暴地摇醒,刚想发火,却发现那人竟是慕白。

    他眼眶发黑,似乎是熬了夜,端着一碗漆黑的汤药送到我面前。

    我有气无力地推开他:朕不喝。

    陛下怀疑臣下毒吗?他眉头一挑,仰头饮下半碗汤药,将剩下半碗递给我,态度坚决。

    从他那挑衅的眼神中,我仿佛又看见当年那个意气风发的慕白,不争气地喝完,道:朕怕苦。

    他上了床,紧紧地抱着我冷得发抖的身体:我陪你。

    这句话像是时间最好的良药,我缩进慕白温暖的怀抱,暗自叹息,纵使国仇家恨横亘在我们中间,他随时随地可能要我的命,可我依旧不在乎,我不舍得慕白,亦离不开他。

    这份痴仿佛纠缠到骨血里去,唯有死亡才能将其终止。

    他忽然开口:阿央,你生于帝王家,可有什么想去的地方吗?

    我烧得迷迷糊糊:伽月国的皇族是溟海仙山的后裔。等我老了,就一棹春风一叶舟,独自往溟海深处去,再也不理这俗世纷扰。

    他无言,只是将我抱得更紧了些。

    春猎将近,我病入膏肓,浑身疼痛难忍,便打算推掉。

    慕白却不依,他说一来这是鼓舞士气的好机会,二来,他想让我见一见溟海波澜。

    我笑着答应了。春猎的那一日,他抱我上马,与我共乘一骑,追逐着群鹿冲进充满瘴气的林子。

    跑着跑着,他却纵马偏离了围场,向着荒无人烟的密林跑去。

    我知道,这一天终于来了。

    果然他甫一停步,四下猛地窜出无数弓箭手,箭矢如雨朝我射来。

    我手臂一疼,鲜血立时染红了衣裳。可我早已病入膏肓,时日无多,还怕这些干什么呢?

    我并不害怕,也并不惊讶,回头微笑着看他:怎么,现在就等不及了?你便是不动手,我也没有几天了。

    他见了我的笑,似乎比我更惊惶,猛地一夹马肚子,将我护在身下,疯了一样在林间跑起来。

    耳边风声呼啸,喊杀声由近及远,这分明是我们初遇时的场景,而今却完全变了味道。

    他带我闯进猎户家,求他们为我治伤。

    猎户狐疑地看着我,粗声粗气道:这箭伤倒是没什么大碍,只是这位姑娘寒毒攻心,怕是没多少日子了。

    我一怔,猛地抓住猎户的手:你说什么?!

    猎户被我吓了一跳,小声说:姑娘的寒毒,看样子有三四年了。我家世代在毒雾瘴气里过活,还能看错不成

    我脑海一片空白,三四年,世事怎会如此凑巧,自我被贬到巫岐到今日,恰恰是三四年。

    若是慕白现在要杀我,我不委屈,我杀他父亲杀他妻子杀他旧部,他恨我是应当的。

    可那时候,慕白日日出去扛活赚钱,竟只为了能杀死我。后来他日日强迫我喝药,甚至不惜每次自己饮下半碗,那样的温情宠溺,竟也是为了杀我!

    可怜我还一直以为是自己寒疾发作。

    我心神激荡之下周身更加疼痛,耳边一热,伸手擦拭才见满手黑血。

    我颤抖着手,转头看向慕白,万念俱灰,一句指责的话也说不出来。

    慕白脸色惨白,眼眶发红:你狡诈昏庸,不择手段,杀我全家慕白曾答应一生忠于太子,不能留你

    我忍着剧痛,冷笑:那你何必吞下月龄,慕公子的戏未免做得太足了。

    慕白泪水顺着脸颊滑下:你于天下是罪人,于我却有大恩。

    我心口剧痛,眼前一片模糊,不知是血还是泪:你倒不如刚才给我个万箭穿心来得痛快。

    他的声音带了哽咽:我不知道,阿央,我不知道。你要我怎么办呢

    我咬紧唇,不语。

    他抱住我,为我擦干眼眶的血泪,轻声道:阿央,看书.ns.你放心去吧,我吃了月龄,你活着,我服侍你,你死了,我殉你,这样很好。

    我大笑着呕出一口血:我伽月国帝女权力滔天,一声令下血流漂橹,为了控制一个男人,怎会使如此下乘的手段?

    慕白僵住:什么?

    都说伽月国帝女毒如蛇蝎,可只有我们自己知道,帝女倾尽一生心头血,养一月龄秘术,只为护一心爱之人。

    我牵起嘴角笑起来:慕公子可曾想过,为何我行将就木,你却依旧无病无痛?

    慕白猛地抱紧我,将我箍得透不过气来:你走了,我也不会苟活。来生你我皆是平凡百姓,我与你旅居溟海边,做一对神仙眷侣,好不好?

    黄泉路若有你相伴,可算是煞尽了风景。意识渐渐消散,我闭上眼,摇头,用尽了最后的力气咬牙道,唯愿来生山长水远再不相见。

    华慕听说,他的母皇伽月国女帝华央于她称帝的第二年因病崩,崩于溟海之滨。

    她并未葬入皇陵,而是选择躺在小舟中,顺着溟海的波涛而去。

    她驾崩的那日,父亲慕白生生喷出一口血,说什么都要以身殉葬。奈何母皇早留下遗旨,立华慕为太子,要父亲辅佐他长大成人。

    华慕的冠礼的那一日,苦等了很久,慕白依旧没有来。

    他差人去找的时候,听溟海边的人说,慕白亲手做了一叶木舟,日出时便出了海。

    旁人问他为何去,他便笑着答:是要去追回那个被我伤透了心的美人。

    顾荒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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