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为女能过舒心日俊女嫁给丑女婿 (第2/2页)
赶紧结婚吧。 靳大爷已不是昨日的靳大爷,但是他还死撑着有钱人的面子,他要把自己的闺女体体面面风风光光的嫁出去,他不能因娘家没有陪送而让婆家看不起,使自己的闺女遭婆家人的白眼。他把八亩柿子园卖了四亩,给闺女置买了嫁妆 王四讨吃在北平开着买卖,也应该算个中产阶级,大少爷结婚,自然也应该有和这个家庭的经济地位相匹配的庆典。 结婚这天,接亲的有四辆小汽车,十对穿着礼服,挎着绶带的少年吃打着洋鼓洋号,新娘子穿着红色旗袍,脚踩着高跟鞋,头上戴着凤冠霞帔,真的光彩照人,新郎穿着长袍马褂,戴着礼帽,胸前配着用红绸子系成的大红结,脚登着黑皮鞋。 王四讨吃的大儿子也是两房太太,大太太端庄贤淑,梳着园头裏着小脚,穿着小皮鞋儿,二太太没裹过脚,登着高跟鞋,烫着飞机发,一手戴着两个金镏子,胳膊腕子上还套着个指甲肚子大的小手表。一幅民国大美人的模像。 而靳家吃酒的这几位,一个是大奶奶,一个是二奶奶,一个是靳二爷的遗霜,因为今天是吃酒,而且是去北平吃酒,每个人都竭尽全力要把自己打扮得漂亮起来,平时不搽的粉,今天搽上了,平时不抹得油,今天也抹上了,平时只是用蓖子抿了点水儿,把头梳光溜儿就行了,可是今天都把自己藏了几年舍不得使的梳头油翻了出来。用蓖子“钢[7]”在了头上。把头发钢得水灵灵油汪汪的。 靳家去北京要走七里地到南口坐火车,二月(阴历)天气,一出门就刮起了黄毛风,风卷起的黄土拽在了靳家女眷的身上、头上、脸上,拽在身上的土拍打拍打掉了,可拽在头、脸上的土,粘到了刚刚修饰过的头、脸的油、彩和粉上,就不是拍打拍打所能解决的事儿了。 黄土与油、彩和粉糊在一起,形成了一层壳膜粘在人的脸上,把人脸上的汗毛孔堵住了,使人奇痒难耐,但谁也不敢去挠一下,唯恐破坏了自己刚刚修饰过的那张“漂亮”的脸。 靳家几位女眷,脸蛋修饰得最用功和最“漂亮”的,也是现在最难瞅的,要算是靳二爷的遗霜了,靳二爷遗霜,人长得黑,今儿个要上大地方去吃酒,千人瞧、万人看的,为了不给自己家嫁出去的姑娘丢脸,半夜就起来了,对着镜子,粉儿搽了一遍又一遍,直到看到那一层一层的粉儿确实遮住了自己那黝黑的皮肤,才依依不恋的对着镜子罢手了。 靳家一家人,走在去往火车站的道儿上,走得汗津津的,那搽在靳二爷遗霜脸上的脂粉,并未阻挡得了她噪热的身体,汗水的向外蒸发,一粒粒细小的汗珠从脂粉下迸发了出来,小汗珠聚合成了大汗珠,大汗珠的重力挣脱了脸蛋的吸附力,一滴一滴的滚落了下来。滚落的汗珠冲刷掉了脸上涂抹着的厚厚的脂粉,显露出了她黝黑皮肤的庐山真面目。
王四讨吃家,住在西直门内的桦皮厂,离西直门火车站只有一搾远,靳家吃酒的下了火车,没有雇脚力,步辇儿到了“亲家”家。 到了“亲家”家,先是“亲家”迎了出来,两位太太又迎了出来,两位太太打扮得光鲜入时,使靳二奶奶想起了自己,她迅速找到了一块镜子,想看看自己,不看则已,一看自己,自己无地自容。 自己一个眼猗角一疙瘩“吃抹糊[8]”,早上搽得满脸的油、粉和黄土和汗水已和成了泥,不知何时自己在这泥上又挠了一下子,把自己的脸蛋挠成了一个“花狗脸儿”,她看了看人家,又看了看自己,真恨地上怎么没有个耗子窟窿啊,假如有的话,即使她撞破头皮也会哧溜一下子钻进去。 靳大爷家的女眷,和王四讨吃家的女眷,打扮得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一家子人心里窝了一肚子火,不用人家说,自己就觉得自己比别人家矮了一截子。 靳家吃酒的,是早上顶着大风,走了七里地,到南口坐火车到的北平“亲家”家,而靳家闺女是头天就来了,在理发店做了头发,又起五更,在理发店化了妆,穿上了妆新衣服。人长得本来就漂亮,又正在好岁数,经过这么一倒饬更光彩照人了,如鸡群中来了个金凤凰,把王家那大太太,二太太又比对了下去,这才把靳家那卑屈的心情稍稍抚平了些。 酒席之中,新人给双方父母鞠躬敬礼,当介绍到姑爷给丈母娘敬礼时,靳大奶奶溜了一眼姑爷,她“嗷”的叫了一声,像蝎子蛰了一样,弄了一个后仰差点坐在地上,为何大奶奶如此呢?她嫌姑爷长得太丑了。 新姑爷长得何种模样呢?新姑爷小时候没睡好脑袋,睡了一个偏了瓜头,两只眼睛一眼大一眼小,由于脑袋偏了瓜,使得嘴一边显得往上翘,一边嘴往下咧斜,给人的感觉是一副满不在乎和玩世不恭的神态。 靳大奶奶生长在小山沟里,从十五岁嫁到靳家,从没出过门儿,而靳大爷长着一张方方正正的脸,她看惯了这张脸,猛张看到另一张不对称和不谐调的脸,异常不适应,把她着实吓了一跳。 靳大奶奶从北平回来后,整天数落靳大爷:“这就是你给闺女找的女婿?这就是你给闺女找的女婿?你不是把我闺女一辈子给遭溅了吗?” 靳大爷听着数落一声不吭。心里暗暗思忖:“老娘们家懂得什么?头发长见识短,好模样怎么了?能管得了吃啊?是管得了喝啊?赖模样咱么了?到了人家当上了大少奶奶,这一辈子你享不尽的清福偷着乐去吧。 在四十年代,能给闺女找个在北平城开着买卖的,而在结婚时能有四辆小汽车,十个少年吹打着洋鼓洋号,也是个不容易的事儿了,姑爷长得是赖了点,也是有情可原的。 我父亲——靳大爷,他不像我姥姥,为了给自己家磨福利,把自己闺女,好歹给擩巴了出去。他是为了使自己闺女将来能过上富足的生活,不能说是好歹,因为他还贴了四亩柿子园呢?又擩巴了出去。 连自己将近五十岁的妈,看到这个新姑爷,都是那种状况,何尝这个如花似玉的闺女看了又将是什么感受呢? 头天结婚,第二天接回酒,新姑爷要随新娘子回丈母娘家,新娘子嫌姑爷长得丑,回家没有让她一块儿回来,这次没让一块儿回去,以后住家,总不让新姑爷一块儿去。而在娘家一住就是半年,多会爹妈不逼急了,她不回去,而当逼急了的时候,回去三五天又回来了。 在我父亲没死的时候,我的这个jiejie,几乎就是在我们家住着度过了她的全部时光,后来我父亲死了,几个妈连自己都养活不了自己了,哪还能再养一个出了门子的闺女呢?她不得以回了婆婆家。她结婚五年后,才生了她头生儿孩子。 我的二姐嫁给了北平,那个和她相好一块在私塾念书的同学——五先生的闺女嫁给哪儿了哪?她嫁给了一个相距南桃花村二十多里地的一个很有钱的主儿当了“填房。” 女人找主儿,到哪儿去找十全十美的啊!要想找有钱的,不是这方面有缺限,就是那方面有缺点,而不找有钱的,可能会找到一般一配年龄相当的人,又怕到人家去挨饿,真是顾此而失彼。 上边说的是一九四六到一九四七年的事儿,本来她们可以不走以上的路,而走另一条路,她们有参加革命的机会,而她们却没有去,而成了有钱人家的太太,她们后来的生活坎坷是可想而知的,而她们的生活坎坷在某种意义上讲,是由她们自己造成的。而这些,又是她们自己和她们的父母始料不及的。 我很羡慕她们能经过那个年代,有过那样,能参加革命的机会的年代,假如我有那样的机会,我一定会参加革命工作。哪怕是抛头颅撒热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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