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大槐树下走出来的人_第一0四章 四类份子的俩组长 首页

字体:      护眼 关灯

上一页 目录 下一章

   第一0四章 四类份子的俩组长 (第2/2页)

饭了,你那六十亩地就不要让别人种了,我们给你种吧。”

    老先生言:“你们种就你们种吧,别人种是人家愿意给我多少给我多少,反正是别把地荒了就是了,你们种呢,还是那样,别把地荒了就是了,但是别的啥,你们就什么也不要说了,反正我也不缺那个。”

    于是那哥儿仨,一人种了老兄弟二十亩地,一直种到了解放那年。

    解放了,来了土改工作队,三个哥哥,怕把自己成份划高了,都推说自己种的那二十亩地不是自己的地,而是老兄弟的地。

    如此一来,老先生虽然没种那六十亩地,但按他们家的人口的人均土地占有量,已够了富农,如此就把老先生划成了富农。

    到了一九五六年,包头的西药房公私合营了,本来老先生可以做为药房的一名员工,继续上班,可一报成份,他是富农,药房没有雇用他,他只好携家眷回了老家。

    也是天无绝人之路,五十年代,党和国家念及农村缺医少药,把散落在犄角旮旯有治病能力的人组织起来了,成立了“农村医疗联合营业所”,从此以后,老先生就到了这个“农村医疗联合营业所”来上班了。

    老先生从小做买卖,养成了见人三分笑的习性,到了“联营”,来看病的人都是老乡亲,笑得眉眼儿更加舒展了。

    你别看老先生的几个哥哥不成气候,可是他父亲年轻时可是有气候的,是百八十里地之内的“能”人儿,老先生的父亲人称“忠先生”,他“能”到什么程度呢?光绪年间重修花塔庙,花塔庙主持请他当总监理、总工程师,瓦、木、石,“做”照着图纸施工,那儿有做不下去的活儿,找到总监理总工程师,那监理和工程师,就会叽哩嘎咔乒乓五四的给做出模样。

    老先生的父亲“忠先生”不但瓦、木、石匠的活儿样样精通,他还会油漆、彩绘,花塔庙保留至今的油漆、彩绘当初都是在他的监理下完成的。

    忠先生可谓是多才多艺,但以上这些并不是他最喜欢和最擅长的,他最喜欢和最擅长的是什么呢?

    是行医、把脉,给人瞧病,老先生自幼耳闻目染,年过十岁就跟着他爸学着给人瞧病,到了十七、八岁,医术虽然比他爸,还差着那么好大一截哪,但是家里来个把病人,号脉,他能号出个八、九不离十儿,药剂子也能下个八、九不离十儿。

    如果他接着茬儿跟他爸往下学,那在中医这方面的造诣可就不可估量了,可到了十九岁这年,他姐夫请他到包头给他支应西药房那摊子。

    她就暂时放下了中医改学西医了。

    西药有西药的名儿,西药的名儿是什么,西药的功效是什么,都是用那些洋字码子标出来的,一般的中国人看这,如看天书,看不出究竟写的是什么。

    可是老先生看得出来,老先生不用翻译,能够直接从那些洋瓶子洋匣子外面写的洋字码子看出里边装的药是管什么用的。

    老先生与众不同的技能是从自己掌管西药房时练出来的。拥有这样技能的人在中国,二、三、四十年代是稀缺的,就是到了五十年代还是稀罕的。

    五十年代的农村分乡分镇成立了“联营”,中国过去的农村哪有西医啊?百分之百都是中医,可是“联营”的药呢,却是中西合璧,乍进联营的人没有懂西医的,只有老先生,不但懂,而且懂得还特别精道,自然老先生就成了联营里的主力。

    西医有西医的精妙之处,身体哪儿红肿高大,打上几针青霉素,青霉素把病菌杀死了,病也就好了。

    而中医呢?也有西医望尘莫及的地方。

    两口子干了架,婆媳生了气,气得鼓肚子翻肠,气得肚中积了气,不吃饭饿得慌,吃一点就撑得慌,这样的病西医无医可医,无药可治,可这样的病在中医手里,可是个手拿把攥不费吹灰之力的事儿,吃一点“开胸顺气舒肝和胃”,再不行来几剂汤药……

    在中医的理论里,有寒、火、气之说,这寒呀、火呀、气呀一没了,这病也就没了,这西医呢,大多病都归结成有炎症,这炎一消了,病也就好了。

    可西医的消炎针往往治不了中医所说的由寒、火、气所引起的病。

    而在农村,这种由寒、火、气引起的病又很多很多。

    老先生自幼本来就跟自己的父亲“忠先生”学过中医,可谓是门里出身。中医这点子事是心里装着的。

    他在联营里,看来的病人适合西医的用西医方法治,适合中医的用中医方法疗,联营里的先生,哪位也没有他治好的病人多。联营的领导看他医术好,给他派了两个年轻的徒弟。

    时间一年一年的过,眼看到了一九六五年,全国各部各门一个指示来了大四清,四清工作团来到了桃花公社,南桃花村的联营此时已变成了公社卫生所,不用查,老先生是明黵的富农分子,富农分子怎能占领社会主义的医疗阵地,于是乎,老先生就被清理出了卫生所。

    老话儿说得好,家有千贯,不如有一技在身,老先生虽然被清理出了卫生所,但是他药到病除的名声在乡亲们中却清除不掉。

    他回到家里,有的人追到家里,找他号脉讨方子。

    此时村里成立了合作医疗,设立了“赤脚医生”,赤脚医生,自然没有老先生的医术高。有那胆大的就建议把老先生请到合作医疗来,一来给乡亲们看病、二来带赤脚医生。

    于是乎,村里合作医疗只花工分就使起了这位医道高明的老先生,村里的乡亲们高兴,而老先生本人也高兴,因为虽然没有挣钱,但却不用到田里受风吹日晒,汗流浃背之苦。

    可是好景不长,来了文化大革命,这文化大革命跟那四清可不一样啊!是一场“群众运动”,那口号喊得越“先进”越好,有人说“宁要社会主义草,不要资本主义的苗”。老先生治病虽好,但他究竟是个富农分子,被打倒的剥削阶级,能给社会主义好好服务吗?他们恨死社会主义了,岂能让他们在那么重要的地方呆着呢?贫下中农出身的赤脚医生虽然没有老先生医术高,但他们究竟是贫下中农,江山是贫下中农的,为什么这样重要的阵地不让贫下中农去占领呢?

    于是那保举老先生到合作医疗来工作的那位胆儿大的人,在这种义正词严的训斥下挨了批判,再也没法为老先生担保了。

加入书签 我的书架

上一页 目录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