炊事兵的故事_第六十一章 红豆 首页

字体:      护眼 关灯

上一页 目录 下一页

   第六十一章 红豆 (第3/5页)

欢喜地向桥洞下面跑去。她笑着想要摸一摸那湖水。齐虹几步就追上了她,正好在最低的一层石阶上把她抱住。

    “你呀!你再走一步就掉到水里去了!”齐虹掠着她额前的短发,“我救了你的命,知道么?小姑娘,你是我的。”

    “我是你的。”江玫觉得世界上什么都不存在了。她靠在齐虹胸前,觉得这样撼人的幸福渗透了他们。在她灵魂深处汹涌起伏着潮水似的柔情,把她和齐虹一起溶化。

    齐虹抬起了她的脸,“你哭了?”

    “是的。我不知为什么,为什么这样感动——”

    齐虹也感动地望着她,在清澈的丰满的春天的水面上,映出了一双倒影。

    齐虹喃喃地说:“我第一次看见你,就是那个下雪天,你记得么?我看见了你,当时就下了决心,一定要永远和你在一起,就像你头上的那两粒红豆,永远在一起,就像你那长长的双眉和你那双会笑的眼睛,永远在一起。”

    “我还以为你没有看见我——。”

    “谁能不看见你!你像太阳一样发着光,谁能不看见你!”

    齐虹的语气是这样热烈,他的脸上真的散发出温暖的光辉。

    他们循着没有人迹的长堤走去,因为没有别人而感到自由和高兴。江玫抬起她那双会笑的眼睛,悄声说:“齐虹,咱们最好去住在一个没有人的岛上,四面是茫茫的大海,只有你是唯一的人,——”

    齐虹快乐地喊了一声,用手围住她的腰。“那我真愿意!

    我恨人类!只除了你!”

    对于江玫来说,正是由于深切的爱,才想到这样的念头,她不懂齐虹为什么要联想到恨,未免有些诧异地望着他。她在齐虹光亮的眼睛里读到了热情,但在热情后面却有一些冰冷的东西,使她发抖。

    齐虹注意到她的神色,改了话题:

    “冷吗?我的小姑娘。”

    “我只是奇怪,你怎么能恨——”

    “你甜蜜的爱,就是珍宝,我不屑把处境跟帝王对调。”齐虹顺口念着莎士比亚的两句诗,他确是真心的。可是江玫听来,觉得他对那两句诗的情感,更多于对她自己。她并没有多计较,只说是真有些冷,柔顺地在他手臂中,靠得更紧一些。

    江玫的温柔的衰弱的母亲不大喜欢齐虹。江玫问她:“他怎么不好?他哪里不好?”母亲忧愁地微笑着,说他是聪明极了,也称得起漂亮,但做为一个人,他似乎少些什么,究竟少些什么,母亲也说不出。在江玫充满爱情的心灵里,本来有着一个奇怪的空隙,这是任何在恋爱中的女孩子所不会感到的。而在江玫,这空隙是那样尖锐,那样明显,使她在夜里痛苦得睡不着。她想马上看见他,听他不断地诉说他的爱情。但那空隙,是无论怎样的诉说也填不满的罢。母亲的话更增加了江玫心上的阴影。更何况还有萧素。

    红五月里,真是热闹非凡。每天晚上都有晚会。五月五日,是诗歌朗诵会。最后一个朗诵节目是艾青的《火把》。江玫担任其中的唐尼。她本来是再也不肯去朗诵诗的,她正好是属于一听朗诵诗就浑身起鸡皮疙瘩的那种人。萧素只问了她两句话:“喜欢这首诗不?”“喜欢。”“愿意多有一些人知道它不?”“愿意。”“那好了。你去念罢。”江玫拂不过她,最后还是站到台上来了。她听到自己清越的声音飘在黑压压的人群上,又落在他们心里。她觉得自己就是举着火把游行的唐尼,感觉到了一种完全新的东西、陌生的东西。而萧素正像是指导着唐尼的李茵。她愈念愈激动,脸上泛着红晕。她觉得自己在和上千的人共同呼吸,自己的情感和上千的人一同起落。“黑夜从这里逃遁了,哭泣在遥远的荒原。”那雄壮的齐诵好像是一种无穷的力量,推着她,江玫想要奔跑,奔跑——。

    回到房间里,她对萧素说:“我今天忽然懂得了大伙儿在一起的意思,那就是大家有一样的认识,一样的希望,爱同样的东西,也恨同样的东西。”

    就在这个时候,江玫也一天天明白了许多事。她知道少数人剥削多数人的制度该被打倒。她那善良的少女的心,希望大家都过好的生活。而且物价的飞涨正影响着江玫那平静温暖的小天地。母亲存着一些积蓄的那家银行忽然关了门。江玫和母亲一下子变成舅舅的负担了。江玫是决不愿意成为别人的负担的。她渴望着新的生活,新的社会秩序。**在她心里,已经成为一盏导向幸福自由的灯,灯光虽还模糊,但毕竟是看得见的了。

    也就在这时候,江玫的母亲原有的贫血症愈来愈严重,医生说必需加紧治疗,每天注射肝精针,再拖下去的话,后果不堪设想。但是这一笔医药费用筹办起来谈何容易!舅舅已经是自顾不暇了,难道还去麻烦他?本来和齐虹一提也可以,但是江玫决不愿求他。江玫只自己发愁,夜里直睡不着觉。

    萧素很快就看出来江玫有心事。一盘问,江玫就一五一十告诉了她。

    “那可不能拖下去。”萧素立刻说,她那白白的脸上的神色总是那样果断。“我输血给她!小鸟儿,你看,我这样胖!”

    她含笑弯起了手臂。

    江玫感动地抱住了她:“不行,萧素。你和我的血型一样,和母亲不一样,不能输血。”

    “那怎么办?我们总得想办法去筹一笔款子——。”

    第三天,晚上萧素兴高采烈地冲进房间。一进来就喊:

    “江玫!快看!”江玫吃惊地看她,她大笑着,扬起了一叠钞票。

    “素!哪里来的?你怎么这样有本事!”江玫也笑了,笑得那样放心。这种笑,是齐虹极想要听而听不到的。

    “你别管,明天快拿去给伯母治病吧。”萧素眨眨眼睛,故作神秘的说。

    “非要知道不可!不然我不安心!”

    “别说了。我要睡觉了。”萧素笑过了,一下子显得很是疲倦。她脱去了朴素的蓝外套,只穿着短袖竹布旗袍,坐在床边上。

    江玫上下打量她,忽然看见她的臂弯里贴着一块橡皮膏。

    江玫过去拉起她的手,看看橡皮膏,又看看她的脸。

    “有什么好打量的?”萧素微笑着抽回了手,盖上了被。

    “你——抽了血?”

    萧素满不在乎的说:“我卖了血。不只我一个人,还有几个伙伴。”

    人常常会在一刹那间,也许只是因为一个眼神一个手势,伤透了心,破坏了友谊。人也常常会在一刹那间,也许就因为手臂上的一点针孔,建立了死生不渝的感情。江玫这时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她一下子跪在床边,用两只手遮住了脸。

    礼拜六,江玫一定要萧素自己送钱去给母亲。萧素答应了和江玫一道回家,江玫也答应了萧素不告诉母亲钱的来源。

    两人欢欢喜喜回家去了。到了家,江玫才发现母亲已经病倒在床,这几天饭都是舅母那边送过来的。她站在衰老病弱的母亲床边,一阵心酸,眼泪夺眶而出。萧素也拿出了手绢。但她不只是看见这一位母亲躺在床上,她还看见千百万个母亲形销骨立心神破碎地被压倒在地下。

    这一晚,两人自己做了面,端在母亲床边一同吃了。母亲因为高兴,精神也好了起来。她吃过了面,笑着说:“我真是病得老了,今天你舅母来,问我有火没有,我听成有狗没有:直告诉她从前咱们养了一只狗,名叫斐斐。——”萧素和江玫听了
加入书签 我的书架

上一页 目录 下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