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回 臭儿身世 (第2/2页)
跑,竟然气喘如牛,鼻尖额头冒汗。无咎和尚怜惜地拿来蒲扇给他扇扇汗,说:去把我的拳谱取来。 少年又折身回殿。归妹问:这是—— 无咎和尚连连摇头,说:“造孽!这是我的一个兄弟的遗孤,从小身体就弱,时常咳血。兄弟托孤给我,我却不能遂其愿。” 无咎看见少年跑进了大殿,压低了声音,说:这孩子福薄,活不过三年两栽小命就不保。 归妹一脸悲悯,说:没有法子救救吗? 无咎说:“这可难坏了我。要不我早回到子母柳了,几年来南上北下,就是为了这个孩儿,寻遍了名医,都是束手无策。是先天不足,娘胎里带的咳血的毛病。” 说话间,少年气喘吁吁地返回,手里托着一本拳谱。无咎接过来,说:“此乃雕虫小技,是我少时跟随江湖师傅学来的粗拳笨腿。” 菡萏俯身看,见是“金刚十八拿”拳谱,欣喜过望,一页页翻开端详。无咎说:“这本拳谱只是送与二小姐,不堪入妹先生的法眼。我闻听,绵拳中拿法千居多,仅起式金刚倒碓一式就一招变八招,八招变六十四招,神出鬼没,变化无穷。” 归妹微微笑了,说:“大和尚过谦了,各门各派都有绝学,拳法无论高低,只在运用一心。拳是人练的,再好的拳练不好也只是充门面,再简单的招式,练上一万遍,也能出功夫。菡萏,大和尚可是义和团的风云人物,难得前辈喜欢你这丫头,你就练练绵拳十三式,动作缓一些,请大和尚指点一二。” 无咎霍然起身,连忙抱拳,称:“谢谢女先生,绵拳可是不传之秘,我一睹真容,可是三生有幸。”
二小姐菡萏也不怯场,当场拉开架子。十三式,就是一路绵拳的前十三个招式。菡萏初学绵拳时,直接从梅花桩上练习,如今烂熟于心,一招一式从容不迫。见金刚捣碓如太子佛出世,指天画地;懒扎衣似天地间兵戈初起,大将军开门迎敌;掩手肱锤像一道闪电突然爆发;白鹤亮翅可比一位独立于世的萧逸隐士。 不仅无咎看痴了,连那位羸弱的少年也呆若木鸡。 收招定势,菡萏面色未变。无咎击掌称赞,说:“原来世间有这么精妙的拳法,枉我无咎自号武痴。惭愧,惭愧。” 归妹不为所动,只是看着那位少年,见他眉宇惨淡,耳轮单薄。她转向无咎,说:“大和尚,归妹在京城时,常随杨师伯出入王府教拳,也识得几位公里的太医,耳濡目染,略懂岐黄之术,我想为这孩子把把脉,不碍吧?” 无咎大喜,说求之不得求之不得啊。他拉扯着少年走到近前。 归妹柔声问:“你叫什么名字?” 少年说:“俺没名字,只知道娘生我前有三个哥哥,都夭折了。前三个哥哥,叫烦儿、愁儿、苦儿,俺是老四,叫臭儿。” 归妹叹了一口气,闭目专心为他把脉。只觉得臭儿的六脉皆细,脉搏滞涩不畅。右尺脉僵直,微颤,内关xue周遭一片空寂孤冷。 臭儿,你都是什么时候咳血? 想俺娘的时候,俺就咳血。 你娘在哪里? 臭儿使劲摇摇头,大和尚无咎的头也无奈地摇头。 归妹说:“这样吧,孩子的血气薄,一时很难调理,不过气郁的厉害,小小年纪,心事太重。我先开个化郁的方子,但也只是隔靴挠痒罢了。” 说话一个时辰,归妹和菡萏与大和尚唯唯道别,各自散了。算起来,从立夏到重阳,也有时日了,不知道臭儿的病好些了吗? 躺在床上,菡萏混乱想着。 寅时,雨开始飘洒,现在也没有消停的意思。往常晴天,卯时已经是曙色迸射了,但现在还是一片迷离。瓦雨如瀑,檐雨如绳,子母柳镇笼罩在千万条雨线中。人道是春雨如梦,谁知秋雨更如梦,是化不开醒不得沉沉霭霭的梦。 辗转反侧,终究是睡不着,菡萏索性起身,练习浑元桩功,吐纳调息,渐渐地平静下来,也有了主意,她决定今天独自一人去放鹤亭瞧个究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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