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回 满天星苏绣烟荷包 (第2/2页)
出了两撮烟丝,蹑手蹑足塞在了周师爷的鼻孔中。 须臾,周师爷打了一个喷嚏,醒了,看见面前的菡萏手舞足蹈乐不可支的样子,他说:咳,二丫头,又来捣乱做什么?扰我好梦。 周师爷,你忘了,今天酉时三刻,我们俩去大悲寺救小白鞋去。 周心斋在床上伸着懒腰,摸索着掏出一个黄澄澄链子的怀表。看了看,一脸惋惜,说二丫头,还有一个时辰呢,我再睡会儿。 不准睡!菡萏伸手抓住那个金表,翻来覆去地看,没看明白,问:这是什么?周心斋面朝里侧,调匀呼吸,准备继续和周公相约,他头也不回地慵懒地说:金表啊,西洋玩意儿。菡萏跳上他的床,揪住了他的耳朵,大声说:起来,起来,你也不闻闻着屋子的味儿。原来,我来到伏羲阁时,一屋子都是书香,自从你这个假道士住进来后,一屋子的臭脚丫味儿。 周心斋无可奈何地坐起来,摊摊手,说那怎么办,我不如你家爹爹有福气,你的姨娘要模样有模样,要功夫有功夫,还cao持着一家老小的生活,我老光棍一个,没人心疼呦。 菡萏看着他的烟荷包,上面绣着是一只漂泊江湖间的沙鸥,且是苏绣中最难的满天星绣法,她问:这是谁送的?假道士,不许说瞎话,你在京里是不是有个老相好? 相好就相好,还老相好?丫头片子的嘴可够寒碜的。不瞒二大小姐,我在京里还真有一个相好的。 咦,说来听听。想听?想听!好,先把我的袜子拾起来,本师爷要起床了!
菡萏捏着鼻子捡起那只臭袜子,扭着脸递给周师爷。周师爷笑呵呵地穿戴整齐,啜了几口茶,安详地坐在窗前,把一个热毛巾敷在脸上。菡萏性急,说快讲啊! 不赶着去大悲寺救人啦?听完再去! 好,那是十年前的事情——周心斋点燃了烟袋锅,看着火星子,他陷入了如铅如烟的往事中。 那还是二十多年前,周心斋初到京城,一介白衣,又无功名,只有寄宿在一位远亲家。一次仲秋节,文人聚会,选在八大胡同的翠绿阁。周心斋一向不流连烟花巷,但耐不住朋友再三相邀,他想如是故作清高,就难免做作了,片叶从中过,万花不沾身嘛。于是和同乡在风月之地呼酒买醉一把。 喝到微醺处,一位陪座弹唱的女子却放下了乐器,嘤嘤地哭泣。满座皆欢时,陪唱的人大煞了风景,还好都是胸有丘壑的宾客,没有人指责她的失礼,不过也有出馊点子的,说:那位女子倒有几分颜色,清泠泠的模样惹人怜,仲秋佳节,大概也是睹月伤情。我们今晚行个别致的酒令,座中客想个什么法子,让她破涕为笑。成了,也算一则佳话;不成,罚酒三杯。 座中客一共五人,或说笑话,或装可怜相,或扮鬼脸,或许诺金银,但都没有奏效。只剩下周心斋一人。大家嚷嚷着:心斋兄,如果不能马上成功,那我们就全军覆没了。不能让美人一笑,真是辜负这仲秋佳节的一轮满月啦。 周心斋走到这位女子面前,问:这位小姐,你手中的乐器可是两夹弦吗? 女子猛地抬起了头,惊讶地说:爷识得这乐器? 周心斋说:我虽然是南方人士,但从小喜好琴乐,刚才听姑娘的弦中有思乡之声,这弦声不似南方潺潺的流水,而有一种滔滔黄河水的澎湃。我在南方从未听过这种乐器,想必姑娘是来自黄河岸边,这乐器就是两夹弦了。 女子赶紧飘飘万福,说:爷好耳力!蒙先生错爱,想听什么调儿?奴家给爷唱。说罢,满脸笑意,仿佛绽开了一朵牡丹花。 菡萏听得云山雾罩的,支颐问:京里还有唱两夹弦的? 是的。当时,她的艺名叫小白靴,二十年多年过去了,现在人们都叫她老白靴了,这个女子就是小白鞋夏云芝的亲娘。 什么?假道士你认识小白鞋的娘?菡萏一下子从椅子上跳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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