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少年壮志不言穷 (第2/2页)
花问柳,且不说眼下他没那个心思,便是连他身上的银钱也不够喝上登仙楼的一壶茶水。打量一番后,萧然继续前行,来到了登仙楼左侧的一幢二层阁楼前。 那阁楼处在登仙楼的阴影之中,灰白的墙壁都显得暗淡了几分,在周遭建筑的对照之下,这砖石所造、不过三丈长宽的楼阁便有些朴实无华了。 此刻楼阁大门紧闭,只开了右侧的一张窄门,楼中隐隐有人影晃动。楼阁的门帘之上有一块被殷红绸子遮掩着的牌匾。过往的行人频频侧目,心中揣度着不知又是哪一家酒肆要开张了。萧然却是明了,那牌匾上书的是“无聊斋”三字,乃是出自苏老爷子的手笔。 这便是苏老爷子先前所说给萧然作酒楼的楼阁了,萧然为它取名为“无聊斋”,与“无聊坊”一致,并请苏老爷子亲自题了牌匾。这楼舍经年搁置着,早已老旧,几日前萧然便让阿弃从堕民窟谴了些人过来清扫装潢。站在外头瞄了几眼,萧然并没有走进去,片刻后他便寻了一名拉客的车夫,坐上马车往堕民窟去了。 如今堕民窟北边的那片荆棘地早已不复当时模样,一排约摸两丈高的新焕土砖酒坊整齐地排列着,甚至还能闻到土砖中混着的草梗味儿。 走进坊内,萧然便嗅到了空气里弥漫的酒香,虽不浓烈,却也带着几分醉意。这排作坊绵延十多间,两两想通,每间酒坊内都陈放着几个大黄桶和一些酒缸以及一些酿酒的器具。 最末端的那间酒坊内,阿弃与张三驼蹲着身子凑在一个木桶前,鼻头耸动不停。片刻后,张三驼小心翼翼地揭开严实地盖在木桶上的油纸一角,从桶中掏出一把高粱酒醅,伸手拨弄一番复又闻了闻,最终放入嘴中咀嚼了片刻。 “唔,够时辰了,这桶酒醅也可以蒸酿了。”张三驼欣然地说道。
这时萧然恰好走了进来,听了张三驼的话,不由得眉头一挑,激切道:“可以出酒了么?” 突然出现的人声将坊中二人唬了一跳,阿弃更是吓得往后仰天倒到了地上,当看见萧然那张脸时,不由得怒骂了一声:“你这是要骇死人啊!” 张三驼却不敢斥骂,招呼一声后便喜道:“公子,方才我与阿弃查验了一番,这些酒醅都到了蒸酿的时辰,至于成酒如何,还得酿出来才知晓。” 萧然搓了搓手,挽起衣袖,那模样一如光棍了几十年的饿汉遭逢了光着身子的小姑娘,当即眉飞色舞道:“那还等个叉叉,干之!” 二人不知叉叉何解,却知干之何意,忙忙碌碌近一月,终于到了成酒的日子,阿弃与张三驼的殷切心思并不比萧然弱上几分。 由于是第一批酒,萧然不敢大意,当下亲力亲为,只唤了一些人过来帮衬着添水烧火,便与阿弃和张三驼一道开始了无聊坊开坊之酿的蒸煮。 无聊坊泥草屋顶上的烟囱里开始冒起袅袅青烟,堕民窟的民众们闻讯赶来,直将偌大的酒坊围了个水泄不通。他们不禁想起了萧然在那个雨夜里许下的重诺,这酒坊可是与他们命运相连,由不得他们不殷切。 “呸,酸的,比张婶家的陈坛老醋还酸。” “好涩哇,我舌头都麻了。” “我靠,怎么又是酸的!” 诸如此类的叫唤声不时在酒坊内响起,听声音便知是萧然在咆哮。眼看着一桶桶被自己寄予了厚望的酒醅尽蒸出些不伦不类的酒水,萧然不免有些狂躁起来。 先前因苏浩的缘由他洒然脱离了苏府,萧然看似神色安然,然则心中多少有些郁结。若是这些酒醅不能出一坛好酒,那他恐怕要郁悒死了。 酒坊上烟囱里的青烟一直未曾断绝,袅袅而去,时辰渐晚,不觉已近深夜。酒坊外围观的民众早已心灰意冷地散去,只余一名身形孜弱作村妇打扮的少女倚坐在坊外一处青石上,目光切切地看着那在风中飘散的青烟。 便在这时,坊内传出一道稚嫩而激切的声音:“好香!” 紧接着便是一道苍老而奋然的声音:“佳酿啊!” “这他娘的才叫酒啊!”萧然端着一个破瓷碗,舔了舔嘴唇,咂巴着舌头,一脸回味,“不枉老子连饭都没顾上吃一口忙活到此时,很熟悉的味道,唔,二锅头,像极了二锅头。” 三人的脸上同时露出如释重负的欣慰笑意。 蒸了九十多桶酒醅,终于酿出了一坛好酒,萧然喜不自胜,将头酒与尾酒勾兑之后,只得了不足五斤弥足珍贵的“二锅头”。 有了一次成功,三人再次燃起了期盼,当下也不作歇息,打算继续将余下的酒醅一气呵成地蒸完。 夜空深邃,孤月成玦,星光暗淡。无聊坊外空空荡荡一片寂寂,青石上那个少女也不见了踪影,只听得坊内时不时响起的磕碰声。 这一酿,便到了翌日丑时。 “这一坛香味浓烈的就叫‘二锅头’吧。”萧然一脸蔚然地看着地上的两个酒坛,沉吟片刻,决定沿用自己记忆中的那个酒名。随即他又打量着后来酿成的那坛酒香馥郁,凝而不散,浑然有质的佳酿,沉思良久,忽而眼前一亮,“这酒看似不烈,却是劲道十足,我只啜了两口眼下便有些感觉了,姑且称之为‘明日愁’吧!” 明日愁,言外之意便是酒醒之时已是明日。 至此,日后闻名天下的两大佳酿便诞生于这间敝陋的土砖坊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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