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营城子 (第4/5页)
大了眼睛,见浮上来的都是屈班长的挤饺,小罗用漏勺把它们捞进了盘里,接着浮上来的,都是一些不像饺子的饺子。 “唔的大饺子呐?”包训达问。 小罗用漏勺在锅底搅了搅,捞起一个大饺子,但放在锅里它又沉了下去。 “太大了,中间还没熟,还得煮煮。” 大家都端着盘子去吃了,只有包训达、阿毛、诸国平三个人还围着锅台。 过了二十分钟后,锅里终于浮起了两个大大的圆球,在糊面上跳跃着,时隐时现。 “来了,上来了!”包训达激动地指着。 “还没有熟透。” “唔龙呐?”阿毛。 小罗捞出了大饺子,盛给包训达,又在锅底探寻着,捞起了那头牛,那已经不像牛了,就是一个面疙瘩,放到诸国平的盘子里。 最后终于捞起了那条龙,但同样,根本没有龙的样子,连虫都不像。 尽管大家吃着乱七八糟的饺子,但是毕竟是自己平生第一次做的,大家吃得津津有味。兴奋地谈论着,吃完了勾肩搭背地回到了宿舍里。 门外响起了“嗒!嗒!”的马蹄声,刘队长回来了。 清晨,外面传来持续不断的隆隆的响声,仿佛大地都在颤动,大家都惊醒了,穿好衣服,奔出门,看到飞机跑道上开着一溜大炮,有的用牵引车拉着,有的自己在走着,长长的望不到边,有的卡车上站满了人,背着枪,但都穿着草绿色的军衣、军裤。 “这是陆军。”牛鼻头指着说。 原来,营城子机场,是沈阳部队的三大靶场之一,每年都有许多次实弹打靶演习,是在这里进行的,正好给上海兵们赶上了。 午饭后有一段休息时间,上海兵们放下饭碗就跑到了靶场上。靶场已被临时铁丝网拦起,上海兵们只能趴在铁丝网上观看,只见一排排的炮,有大有小,整齐地排列着。 但仔细看能够看出来,炮阵是由一个一个群体组成的,最前面的几个群体,炮型都很小,估计都是57或75口径的山炮、野炮。中间几个群体摆放着数十尊体型较大的大炮,它有着长长的炮管,呈较小的角度,向前平伸着,这应当就是现代的加农炮。据说加农炮是十四世纪德国的一个僧侣发明的,一开始炮管很短,但口径却很大,最大的竟达到600毫米。由于它发射的石弹最重可达三百磅,因此,精确度极低,而且射速也极低,然后一点点发展,到了现代,都恰恰同发明的初衷相反了。现代的加农炮,炮筒加长了,筒径缩小了。但它适合平射或小角度直射对面的目标。这里摆着的几十尊加农炮,应当都是苏制122毫米的吧!
排在最后面几个群体的炮,又与前面各不同了,它们炮管不是很长,都比较粗,它们都高昂着头,有的下面有车,有的下面没车,看了半天也看不出是什么炮。 铁丝网旁有个门,门旁有个岗亭,有个人从岗亭里出来,他看到这一群兵,在这里看了半天,便走过来盘问: “你们是干什么的?” “我们是在这里劳动的。”羊希和回答。 “这里是什么地方?” “我们部队的生产地。”包训达抢着回答。 “你们好像是上海兵吧?而且是今年的新兵吧?” “是的!”羊希和回答。 “看吧!我一听就听出来了。”那老兵得意地说。 “那您是什么地方的兵?”阿毛忙凑上去问道。 “我是南京兵,南京中山区的。”那老兵回答。 “人家是军官,侬看,四只袋袋。”姬季远指着那兵的上衣说。原来当时的部队,虽然没有军衔制,但服装还是不同的,士兵的上衣只有胸前两个兜,而军官的上衣下面还有两个兜,共四个兜。因此,凭这两个兜便能确认,当兵的身份。 那军官似乎听懂了姬季远的话,便自我介绍说:“我是六二年的兵,我有一个舅舅住在上海,就住在中苏友好大厦(现上海展览馆)旁边,所以上海话我也能听懂。” “静安区的,中苏友好大厦就在我们学校隔壁。”诸国平激动地说:“我们都是静安区的。” “是吗?我舅舅家在铜仁路。” “对!对!只隔一条马路。”真是他乡遇知己,上海兵们一个个激动了起来。 “大哥,后面那些都是什么炮啊?”姬季远问道。 “噢!你看前面那排是苏制122毫米榴弹炮,中间那排是美国M10式155毫米榴弹炮,这当然是蒋介石送的。最后那排最大的是203毫米榴弹炮,是我们国家自己研制的,也是威力最大的,这榴弹炮主要是针对遮蔽物后的目标,比如山的后面。”他回头看了看:“马上要开始演习了,你们最好往后退一点。” 这时,上海兵们才发现,这些炮都对着山头,而山上不知什么时候,已遍插着一面面小红旗,而小红旗的旁边则竖着一块块牌子。 “咚!咚!咚!咚!”一阵密集的炮声,从弥漫开的烟雾可以看出是排在最前面的小炮,而再看山的底部炸开了一大群一朵朵的,爆炸的弹花。一时间,山底下飞沙走石,一些矮树也被炸了起来,碎枝残叶飞得满天都是。 半个小时后,炮声终于停止了,而大地也停止了颤动。 上海兵们目瞪口呆,阿毛的哈啦子一直流到了胸前。 “好像上工时间已经过去了。”羊希和担心地提醒着。 “管伊啊!”小孩反对着,“这种东西下次是看勿到的。” “最多给他们骂一顿,勿去!勿去!”阿毛附和着。 姬季远、诸国平、李洪才三个人站在后面相视而笑,以往干坏事都是这三个人领头,今天有那么多人要领头,多好啊! “嗵!嗵!嗵!嗵!”这一阵炮声较沉闷,但震动明显要比前一次大,只见对面山头上,出现了无数个弹着点,真的惊天动地,这样的实弹、排炮的速射,几乎把山头削掉了一片,过了好一阵,才看见碎石像雨点般地落在了山头上。 阵地上有许多人跑来跑去,似乎在计算着什么。 “嘭!”榴弹炮开火了,但看不见弹着点,过了有半分钟,山头后腾起了一团烟雾。 “嘭!”又一门榴弹炮开炮了,这榴弹炮是一门一门开炮的。声音比先前更沉闷了,每放一炮,上海兵们仿佛都感到脚底被锤子敲了一下。 “你们干什么?”屈班长从远处跑来。 “快来!快来看!”阿毛迎了上去,“实弹!实弹!不得了,不看以后再也看不到了。” “看什么看,午休时间早过了,你们还不上工,想受处分?” 上海兵们无奈地,垂头丧气地跟着屈进明往回走,一个个一步三回头地依依不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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