字体:大 中 小
护眼
关灯
上一页
目录
下一章
(二) (第3/3页)
数从兜里倒了出来。 这又是她与阿秀的一个不同:阿秀总是要把钱小数目地逐步存到银行,而她却总要把钱积攒到一定数目才肯恋恋不舍地存到银行,我猜想,她大概就是喜欢手里攥着钱的感觉吧。 整整三十捆哪,我睁大了眼睛死死地盯着她,我活到现在还没见过这么多的钱!但我显然还没有象她那样似已丧失了理智,慢慢地从惊喜中冷静下来后,我隐隐感到了后怕,劝她道,收手吧,这钱来得太容易,烫手! 她反问道,这钱是偷的?抢的? 我无奈地摇了摇头,而她的脸显然仍在因为过度的兴奋涨得通红,又不敢相信地惊叹道,这次,我算是大开了眼界,千万不要再以为学校是清水衙门,仅我们那位做乡教委主任的同学就要了八百套挂历,四万块哪,当然,我甩给他的五千块回扣也起了作用。傻样,最初还不肯要,我就看不透他那小心思?贼一样盯着那五千块!不过,他还真敢要,我都替他担心,可怎么销呢?收了钱之后,他居然轻松地笑了,大咧咧地说,小尅思,那个学校敢不要?我问他,学校有钱吗?他一脸地不屑,反讥笑道,不懂了吧?多收的学费干啥用?请客送……突然意识到因为炫耀话已太多,便戛然而止,竟没有丝毫的尴尬,只笑了笑,说,管他呢。临别,才又追上来千叮咛万嘱咐:都是老同学了,千万别外泄。土鳖样儿!收回扣的时候就不是老同学了?害了你?老娘若是发起狠来,真的害了你,死兔子还想吃老娘的豆腐?老娘岂是那么好欺的?说完,仍是一脸的忿恨。这个女人! 有了这笔钱后,丽萍终于肯听取了我的劝告:人变得安静多了,穿着也不再那么暴露,只是眼神仍无法掩饰经常会有的对金钱的崇拜。 不仅丽萍,其实,所有的人都这样:由于追求美好的愿望,人的目光往往最容易聚焦于事物的正面,留恋的尽是风光旖旎,独不肯去看神镜骇人的反面,贪心膨胀的人尤甚,而贪心膨胀的女人则最容易且一路潇洒地就走向了极端。 县城证券交易所开盘后,立即聚拢了不少人的目光,丽萍对股票的研究更是到了近乎痴迷的程度,挖空了心思要做我们县的杨百万。 不愧是具有高学历的知识分子!她设计了一套假想试验:虚拟地选购股票,与现实作比较。渐渐地,由赔多赚少至赚多赔少至屡选屡中,便跃跃欲试了。 不过,她此时还懂得谨慎,先是一万一万地投入,竟是有赚有赔,一个月也有不少的收入。 勿需说欲望往往就是在这样一点儿一点儿的诱惑中被逐步地激发了出来和她被欲望勾引的显然已放纵了侥幸的“由先期定时抽取本金到后来本利一锅赶”的做法,单说欲望居然能根治她“干啥啥没劲”的无聊病,她明显精神起来,虽说这种精神因为过分地关注而总透着莫名其妙的因担忧而形成的憔悴,但不能否认连房事都变得频繁与疯狂的代表着激情和兴奋的事实。最后的那次,我们正行着房事,她猛然间把我从身上推了下来,抓起电话大喊着“本地肥料”。 “男女行房事能够给人带来秽气”的这句在商人中间广为流传的谶语最终得到了验证:她孤独一掷的投入被死死地套牢了! 不必去啰嗦她后来“凡出行或做决定前无论如何迫切地想也决不行房事”的忌讳,只说股票一路狂跌,在她无可奈何急汗如雨的等待中,不仅所有赚来的钱化为乌有,还拖欠了几十万的债。 打击,翻天覆地的打击!虽有我百般地宽慰,敢说敢干的她,却依然拿得起放不下:这些钱当中,有王维挪用的公款,或许因为意外地占了她的便宜非分之想未断而欲壑难填,或许可以把他想得再高尚一点儿,暂如他自己所说,他是她的铁杆粉丝,无论怎样,他居然敢这么干!而且另有一点儿也是可以肯定的,他按百分之五十的比例收取了炒股的利润,虽然这些利润也是现在已不值一文的股票。或许只是为了说得好听点儿,他原来就直接参与了炒股,丽萍的那个垃圾消息就来自于他也说不定。无论我怎样猜测,丽萍就是一句话不说。 倒是王维火烧火燎起来,似是意识到了什么,或者干脆地说,他已经知道了什么,一天急似一天地催讨着根本已不存在的款项,象我们要赖账不还似地。活该,急也没用,因为实在别无他法。 几天后,他父亲调离了我们乡,他的事儿被不容情面地揭了出来,只有背着处分灰溜溜地离开了乡中心初级中学。据说,即便这样,也没少了他父亲的暗中cao作,原该进大狱的。 报应!虽又欠下了饥荒,我却莫名的兴奋,兴奋中又掺杂着不解恨似的不足,嘴里便不顾一切地说出了这两个字。——我竟成了如此睚眦必报的小人?作为补偿,或者说,只对丽萍,我义无反顾地与丽萍一起东借西凑地终于还清了他的饥荒——他欠我的,我决不欠他的!真的如是想。至于饥荒,便认命吧。张半仙常说,有的人命中克财,注定要一辈子背着饥荒过活。或许我就是这样的人? 王维事件后,校领导班子做了大面积调整,我的一位小学同学从外乡调来做校长。在丽萍的怂恿下,我拎着两瓶茅台去拜访了他,他热情地接待了我,虽然经过了坚决地推辞却还是接受了我的礼物。因此,我的那些不堪的表现才没有影响到他给我平反的决心,至少我是这样认为的,或许也真的恰如他所说,我本就没错! 我被调到校教务处做主任兼代初三年级两个班的语文课,丽萍则继续她的教研。问题是,经过一番折腾,我居然得了丽萍曾经的“无聊病”——似乎对任何事情都失去了兴趣,无精打采,无所事事,再也找不回原来的激情。 到过年的时候,校长回访了我,他送给我两瓶比茅台还要贵的五粮液,也算是还了我的一份人情。 我的心似是动了一下,莫非竟会为了这点儿小事儿?就这点儿出息,真是死狗rou上不了大席面。还是丽萍说的好。她不仅会说,还能做。
上一页
目录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