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的天堂_(三) 首页

字体:      护眼 关灯

上一页 目录 下一页

   (三) (第2/4页)

两位中年人照常到树荫下下棋。经常赢棋的那位情绪很坏,嘴里骂咧咧的,好象他老婆跟着个什么“长”跑了。经常输棋的这位逮住机会连赢了他三盘,他脸上挂不住了,便把气撒到了父亲身上。

    父亲忍气吞声一个劲地向他赔不是,受父亲指点赢棋的这位也反过来开始数落父亲的不是。争执中,父亲不小心打翻了他们的棋盘,他们就查扣了父亲的油桶并以投机倒把罪关了父亲一宿。

    第二天,父亲病了,他们把他扔到了门外,围观的人聚了散,散了聚,就是没有人肯管他。朦胧中父亲觉得城里人都捏着鼻子,嘴撇得老长,象看怪物一样端详着自己,不屑一顾地说着“土老冒”,声音虽不大,却炸雷似地刺耳。

    每当提及这段往事,父亲总说,对人的伤害莫过于自尊心的伤害。也就是从那一刻起,父亲决心要过上城里人一样的生活。因此,敬老院的设计完全仿照了城里的星级宾馆,凡是老年人生活、娱乐、医疗保健等所必需的设施无一不配套齐全。

    但因为支书从中作梗,事情从一开头就偏离了父亲的期望而磕磕碰碰。支书原是父亲捐助的主要策划者和坚定支持者,自从父亲因反感他总有许多背后的小动作而婉拒了由他负责承建的要求,问题便来了:除了迫于乡政府和村民们的压力不得不无偿划拨了那块山地,村集体再没有一分钱的资金投入,连不少的零工活都是由村民们自发帮忙的;按照协议规定,敬老院建成后交由村集体统一管理,村里六十岁以上老人免费入住,由村集体统一供养,但支书以村里资金困难为由拒绝接受。

    这显然是父亲所始料不及的,父亲不能失信于人,无奈之下,父亲决定独力承担,并要二叔前去帮忙。

    勿需表白我巴不得二叔快走的急切,却说二叔不愧为村里的铁算盘,他提出了一个“以院养院”的计划——在入院者交纳适量费用的基础上,以经济林和果树取代院周围的观赏树木,放养市场上紧俏的野山鸡,对从中穿绕而去的永清河实施截流放养鱼苗。

    这无疑是个违反父亲初衷的计划,父亲居然接受了,我猜想,或许心意相通的人之间更容易接受彼此的哪怕完全相左的意见。

    这一计划的实施,不仅改善了院内环境,增加了收入,而且由此而增加的简单劳动无疑增加了老人们的生活乐趣。

    针对敬老院的资金困难,我曾再三向父亲进言,进一步扩大入院范围,适量接受愿多交入院费的城里老人入住并不违反“以院养院”的宗旨,但父亲坚决不肯,连乡长的父亲都因为城市户口而遭到了拒绝。他说,身份不同的人是住不到一起的,非要凑到一起必尴尬,尴尬最折磨人。所以,他宁肯闲置大片的设施,而让多病才入住的农村老人的医疗保健费由院里的主要开支而渐渐地演变成一个沉重的负担。

    即使这样,支书也不肯罢休,不肯罢休就要找麻烦,象支书这样握有权力的人只要想找谁的麻烦,谁的麻烦就会不断,而且绝不会让人感觉到有人在找麻烦——理由既简单又名正言顺,既然敬老院已由福利项目变成了经营项目,无论赚赔,检查便成了必需,工商、税务、卫生、公安、环保、消防等轮番出击。

    就在父亲疲惫不堪的时候,支书提出:敬老院要么收归集体统一管理,要么并入兴高公司按持股向村民分红。

    这个可供选择的决定,虽然让支书的态度明显前后自相矛盾,但若抛开敬老院的后续投入和发展,似乎倒是个不错的主意:交由村集体统一管理,不仅是父亲的愿望,也是协议的规定;而并入兴高公司,对急于寻找新的增长点的兴高公司来说,实在是一次千载难得的发展机遇;最难得的是,无论作何选择,对父亲来说,都可以体面地解脱,一箭三雕!

    父亲却坚决拒绝了,而且只做了最简单的解释:这个人被钱迷了眼,心术不正。

    或许把敬老变成挣钱,或者说把一切都商品化,是一生经商的父亲最不愿看到也竭力反对的。他警告我说,敬老院是一颗随时都可能被引爆的定时炸弹,若要过安生日子,永远都不要染指。

    且不提我至今仍弄不明白父亲意所何指,只说父亲的拒绝分明违背了村民们既可得到利润分红又能缓和因阻止老人入院而引发的家庭矛盾的强烈愿望,虽然父亲有老人们的坚定支持,但老人们毕竟是少数,而且老人们已多不在家里主政,如此便不难理解村里人对父亲捐助行为的质疑和把支书推到正义立场而倍加尊崇的事实了。

    幸好还只是质疑,更不是对立,而随后土地部门下达的《违章建筑拆除通知书》,无疑把不重规矩却从不轻看法律的父亲推到了墙角。为此,我只好托朋友请乡土地所长喝酒。

    这位自诩的土地爷沉默寡言,据说是个典型的黑脸包公,自他调来我们乡已拆除了上千平方的违章建筑。酒过三巡后,他的话才渐渐多了起来,俨然一位指挥千军万马的将军,态度强硬,说话铿锵有力。当朋友巧妙地把话题引向敬老院时,他一副勉为其难的样子,身体稍稍向我靠了靠,耳语道,知道原因吗?上上下下都得罪了,咳,这种情况有的是,若是没人追问倒也罢了,还是抓紧托人吧,补办手续,唯一的办法。

    当时正值国家集中清理土地市场,象敬老院这样的占地规模,补办手续?太难了!所以,我忙说,人不是现成的吗?

    他一愣怔,我又说,眼前就是,不托别人,就托您吧。

    他一听,头摇得拨浪鼓似地连连说,我不行,太小了,至少也得大一点儿的。

    父亲显然不愿也不敢相信会有如此结局,他不甘心,便找了一位久未谋面的朋友,因为没有大事父亲从不求他,甚至从不提及他,现在,父亲认为自己遇到了前所未有的大事。

    这位朋友就是曾赏识父亲非要提拔父亲做乡化工厂厂长的那位乡长,已做了邻县的县长,但父亲仍称呼他乡长,他对这个称呼很满意,说这个称呼让人听起来倍感亲切。父亲常说,这个人是个奇才,十八岁就做了我们乡长,是一位用脑子做事敢于第一个吃螃蟹的人。

    2

    关于他们之间的交往,可能会有人不相信,竟是缘自一次奇特的争论:那个晚上,彼此还不十分熟识的两个人都喝了酒,谈话一开始就进入了到底是先有鸡还是先有蛋之类的辩论,两人各执一词,互不相让,显然地,谁也说服不了谁,最后只能击掌大笑。

    击掌的瞬间,两个人达成了一个共
加入书签 我的书架

上一页 目录 下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