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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第1/6页)
1 自由从业者说,在我们那个地方,对于烟草没有多少讲究,但古来就有饮酒的传统,而且把能否饮酒作为男子汉的一个重要的衡量标准。我祖爷爷和我爷爷都是当时村里响当当的汉子,因为他们都是海量,尤其是我爷爷,据说最多的一次曾喝过三十碗。至于碗的大小,现已无从考证了,反正他就是凭借着自己的海量才在鬼子进攻那年赢得了自己的爱情。 据村里人讲,鬼子进村那天,我爷爷正在跟村里人赌酒,喝到第二十八碗的时候,他突然说,各位快回家准备吧,鬼子就要来了。 村里人以为他示弱了,其实,他完全没必要示弱,因为随着其他人不胜酒力退出他以二十七碗的优势已稳居第一,要不然就是醉了。如此想着,便没人肯信。 这时,远处传来了枪炮声,鬼子竟真的来了。 当时的村里人还很怕鬼子,独我爷爷不怕,只要有一个人不怕,大家就会慢慢地都不怕,因为大家终有一天会明白:鬼子也有血rou,一猎枪打去照样血花四溅,既这样便肯定不可能是总站在头顶监督自己的天神。 这是后话,现在只说我爷爷帮大家匆忙转移后,鬼子已近在咫尺了,我爷爷便拼命地朝着与村里人转移方向相反的磨盘山跑。鬼子便没命地追,边追边开枪,子弹呼啸着尖叫着。我爷爷胳膊中了枪,弄得上衣血迹斑斑。 在这里,我不想过多地渲染我爷爷的狼狈不堪,只说为了逃避鬼子的追击,我爷爷果断地脱掉了血衣,高高地挂到树上,而自己则躲进了磨盘山。 磨盘山因其状如磨盘而得名,里面八纵八横沟壑相连,不要说鬼子,即使本地人也常常转迷了方向而找不到出路,因此又叫“鬼见愁”。那时候的磨盘山不象现在这样光秃秃的一览无余,而是树林茂密,小动物活动频繁,而且常有野狼出没,蓦然地一声猫头鹰的尖叫,已足以让人陡生阴惨惨的感觉。鬼子怕中了埋伏不敢冒然进山,便朝山上胡乱放了一通枪,用刺刀挑着我爷爷的血衣走了。 鬼子的扫荡自是无果而终,鬼子不甘心,便拿我爷爷的血衣做文章,指使汉jianian用刺刀挑着我爷爷的血衣四处宣扬,说打死了我爷爷借以恐吓敢于反抗的人。 我们不必费力去说我爷爷的行为在村里人对鬼子“怕到不怕”的过程中所起的作用,单说鬼子的谎言不仅没能达到所期望的目的,反而让我爷爷成了英雄,由此引起了一位美女的注意。 这位美女就是后来的我奶奶,她是地主的女儿,却崇尚正义,爱慕英雄。我爷爷无疑已让她春心难耐,但她绝不相信谣传,便安排了对我爷爷的考察:为了测试我爷爷的胆量,考察被特意安排在晚上进行,道具则只有两坛酒和一小碟油炸花生米,主持人自然就是那个矮矮的瘦瘦的后来我应叫舅老爷的人,理由便是庆祝英雄大难不死。 两坛酒对我爷爷来说,实是小菜一碟,花生米尚一颗未动,酒却早已见了底,而且面不改色心不跳。美女喜极,又说自己的一粒金戒指丢在了磨盘山,看我爷爷能否去帮着找回来。 刚才已提及了磨盘山的阴森与恐怖,那个年代由于还不兴死人火化,村里死了人就埋到磨盘山上,久而久之落下了不少的磷,一到晚上便火花闪烁,及至到了近前又什么也没有,而若是放远了看却仍是火花闪烁,村里人当时不懂称之为鬼火。 如此险地,不要说夜里,即使白天,村里也少有人敢去,但我爷爷二话没说就独自去了,第二天天未亮,那粒金戒指就被找了回来。 事后提及此事,我爷爷毫不掩饰地说,其实自己当时怕得厉害,尽管自己努力地什么也不去想,脑子里却偏偏不时地就会冒上一些恐怖的东西,而且总忍不住去想,越想越觉得背后有人在跟着,回头看看却只有自己的月影,快走几步,仿佛又听到了跟随人的脚步声,头皮难免要一阵阵发麻。英雄终究要有英雄的样子,尽管美女忍不住把金戒指的方位说得甚是清楚并不难找,但因为紧张,我爷爷还是找了一夜,终于找到时,便拔脚逃命一样往回跑,到了村口才渐渐慢下了脚步,尽力地调理着呼吸而让自己在进了院落后保持着一副神定气闲毫不在乎的模样。 美女并没有立即把金戒指要回去,而是让我爷爷帮她戴到手指上,我爷爷自是乐意效劳,顺便捏了捏她既柔且滑的小手,她趁势倒进了我爷爷的怀里,小嘴唇儿不住地在爷爷的脸上啃着,弄得爷爷脸上尽是红颜色。我爷爷很快就有了反应,用力地去吮她肥嘟嘟的唇…… 她比我爷爷小十五岁,这还不算,还有更关键的是,我爷爷是个穷鬼,房无半间地无一垄,自是大大的门不当户不对。因此,当我爷爷逼着媒婆去提亲时,遭到了我那位对穷鬼嫉恶如仇的祖姥爷的强烈反对,岂不是癞蛤蟆想吃天鹅屁?他愤怒地摔碎了我爷爷送去的那两坛来历不明的自己强忍着馋才没舍得喝的酒,并把我奶奶锁进了自家的草屋,决不允许二人再见面。 锁能锁住人身,但锁不住人心。我爷爷心疼酒,更心疼我奶奶。我爷爷悄悄吃掉了被扔到门外的碎酒坛里没来得及散尽的酒,便有了劲,在一个风高月黑夜掀掉了我祖姥爷家的草屋顶,把我奶奶从草屋顶上救了出来,两人私奔了。 两个人有了男女之间的事,就生了我大爷,之后又陆续有了我爹、我三叔和我四个姑姑。由于我爷爷没有一时半刻能离得了酒,村里人便妄加猜测,我爷爷必是跟我奶奶做好事也离不了酒。要不然,怎么会有这么高的产量呢? 戏言归戏言,且说有了我大爷后,我爷爷和我奶奶自是珍爱异常。在我们那个地方,长子就是家里的顶梁柱,也是衡量家道能否中兴的重要标准,就象皇帝立太子必立长子一个理儿。 但那个年代,添了人口也不见得就是好事,添了人口就添了嘴,原就不宽裕的生活更加拮据了。迫于生计,我爷爷不得不舍了我奶奶和生不随时的我大爷和我爹去当兵。 我爷爷打仗肯玩命,不久就被提拔做了连长。做了连长之后,问题便无法再掩饰了:我爷爷离不了酒,只要少了酒,我爷爷多半就会象犯了烟瘾那样哈气连天无精打采。 那一年的仗打得异常残酷,敌我双方展开了拉锯战,常有敌我双方交叉宿营的情况。那天夜里,我爷爷被强自压抑了十多天的酒瘾犯了,便带领一排人悄悄摸进了一队人马的宿营地,里面成堆的酒让我爷爷欣喜若狂,虽有人提醒我爷爷,这可能是友军的营盘,但酒瘾让我爷爷已经顾不了这么多,他武断地决定,先干了再说。 幸亏他们只是打晕了哨兵而没有按照惯例送给对方原已准备好了的几十颗手榴弹才没能酿成更大的错误,原来他们摸进的竟是我军某团的团部。该团日前缴获了敌人一批酒还没来得及运往后方,不想让我爷爷他们占了先。 这不是一个小错误,有了酒,我爷爷也没敢喝,静等上级的处分。其实,据我爷爷后来说,他偷喝了一瓶,只是量太少,没解馋反而把酒瘾虫子给勾了上来。 了解了事件真相的团长发了火,摔了凳子,团部的命令绕过营部直接就下到了连里,命令上明明白白地写着:撤掉连长职务,由副连长代替,关禁闭七天。 可这道命令没来得及传达,敌人的溃逃就开始了。由于少了酒精的支持,我爷爷的行动就迟缓,一颗流弹打中了他的腿。这一仗,我爷爷所带的那个连因行动迟缓竟误打误撞地最先占领了并无人把守的无名高地,从而截断了敌人的退路使敌人得以全歼。我爷爷受了伤,又立了大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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