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的天堂_(六)1、2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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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六)1、2 (第1/4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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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农村小老头刘惠民说,关于烟和酒的人和事,前面的讲述中多有涉及,但要当真说烟酒的讲究,必要再次提及我父亲。

    确如我娘所说,我父亲除了活得窝囊之外,再也没有任何与众不同的地方。这或许应该怪罪于他不幸的身世,不幸完全因为他于一个错误的年代出生于一个错误的家庭。

    说起他的家庭,怎么也应该算个干部家庭吧,他爹的亲侄子也就是他的堂哥便是前面讲述中提及的大队长,他爹便是大队长的三叔,也就是因偷豆子被“游街”那位。

    他爹之所以要偷豆子,理所当然是因为他的降生,高兴之余难免要顾及他的娘亲,他娘原本就是个病秧子,生了他之后,身子更象窗户纸一样单薄,诚如接生婆所说,如不能及时补养的话,恐怕无法熬过这一关。

    偏偏当时村里正闹饥荒,不少家庭的成年人都因长期营养不良害了水肿病,家无长物又无处可借,他爹便想到了“偷”。

    综合各种因素判断,我敢断定,以我父亲他爹也就是我爷爷那种柔弱的性格要去占这种原不该占的集体的微乎其微的便宜,必定也是几经辗转才最终下了最大的决心。

    据曾经历过此事的人说,当查到我爷爷家时,家徒四壁的贫困让所有的人都目瞪口呆了,任谁都不会相信眼前的事实,有感于同样家徒四壁的贫困,曾几次萌生过放过他的念头而差一点儿便要放过他,很显然是我爷爷因长期安分守己而变得不懂得变通所表现出来的其实并非如此的傲慢和倔犟的表情激怒了他们。当然还有另一个更重要的原因,就是要让一向自视甚高的他的大侄子难堪。

    性格柔弱的人往往认死理儿,容易较真儿,具有不懂得变通的盲目的极端的自尊。当初,我爷爷并没有做太多地分辨,只说了一句“偷也偷了,抓便抓了,还能怎样?”便被不由分说地抓去游街了,他尽力地低着头,脸涨得紫红紫红的,却愣是不肯说一句人们事先教他的“我是贼”的话。因此,身后不停地有人踢他的屁股,斥责他。他两腿打颤,虽顽固地坚持着,走路却难免有些蹒跚。街游到一半时,他一个趔趄便晕倒了。

    是眼泪,女人的眼泪救了他,当他醒来时,早已被手忙脚乱地抬回到家里的炕上,女人正泪眼婆娑地焦急而又心慌意乱地盯着他。

    这毕竟不是一件光彩的事儿,在他们看来,无异于天崩地裂。他羞涩地叹了一口气,便反过来劝女人,女人正在月子里,按照老古语的说法,女人在月子里是不能够哭的,哭多了容易害眼病。经不住他再三劝解和美妙憧憬的诱惑,女人总算破涕为笑,终于安心地睡了过去。

    女人做了一个梦,梦见自己的爱儿正坐在水上两手不停地拍着水冲着她笑,嘴里似乎还在哼着儿歌一样的东西,但到底是什么却是那样的不真切。她骤然间担心起来,担心爱儿会自水上沉下去,正担心着,爱儿果然在慢慢地往水里沉下去。她恐惧地高喊了一声,醒了,见爱儿正在她身边睡得香甜,那张两个小腮上分别长着一个极深的小酒窝怎么看怎么逗人喜欢的小脸上正露着笑,显然这小家伙也在做梦,梦里正想着什么有趣的事儿。

    翻过身再去看我爷爷,他睡觉总不象他为人那样老实,喜欢把胳膊腿压倒她身上,手摸着她的奶,鼾打得震天响。自己就是相中了他的老实才嫁给他的,老实人可靠不花心,这可是当时最流行的说法。可是,一入了洞房,他便两眼迷瞪瞪地紧盯着她的肥胸,嘴里流着涎,饿狼扑食似地,仿佛要把她吃掉。老实人,色鬼!饿鬼!连她刚生了儿子,他也没忘了没人的时候不时地要去摸一把她的奶,夜里甚至会用胡子拉碴的嘴去吸两口。

    她这样想着,心里无疑被一股强烈的幸福感充盈着,怎么也无想到他会去做这样的事儿。他是为了她!她这样判断着便感到了满足,他无疑是懦弱的,从不与人争执是非,总是人说是便是人说非便非,幸赖有个做大队长的侄子,少有别人去理会他,只是侄媳妇指着他鼻子破口大骂的凶相实在让人气不过,而他却贼一样逃回家反锁了门,唯恐她当真敢冲进来似的,任凭她在外面叫骂,直到邻居们把sao婆娘劝走。老实人,窝囊,居然做下了这等事?!

    她伸手去摸今晚出奇安静的他,蓦然一惊,手脚冰凉,死人一样地手脚冰凉。她借着窗外透进来的月光,摸索着,侥幸地把手指伸到他的鼻端,却没有侥幸,分明已没有了呼吸。

    死了?!恐惧蛇一样爬进了她的心里。奇怪的是,这一次她破例没有大喊大叫,只是嘴里不停地唠叨着“死了”这个词,而且下意识地去点了煤油灯。

    为了省油,他们很少在夜里点灯,由于长期习惯了这种黑夜里的生活,她发觉一旦点了灯,他就会不自然地抖个不停,连做那活也会丧失了激情。这是她最近颇为自得的发现,真是个奇怪的现象。

    她当真点了灯,便当真给她带来了厄运。他死了,千真万确地死了。死了好,还是死了好。她突然冒上了这样一个可怕的念头,但她并没有感到可怕,冷静地去院里解了永远绑在独轮车上的绳子,那晚有风,月光映得院子里影影绰绰的,而且由于静,她甚至能够听得到自己沉闷的呼吸。她把系了一个圈套到了自己的脖子上,只喊了一句“等等我”,便把自己吊在了自家因时间而变得黑乎乎的门框上。

    我们尽可以充分发挥自己的想象力,去想象她当时的心境和她在毫不犹豫地蹬开椅子之后的心情,难道她当真就那么无所畏惧而没有一丝悔意惧意吗?倘若我爷爷当时突然间又活转过来,会是怎样的一个结局呢?反正她就这样死了,我父亲出生尚没满月便已成了孤儿。

    幸亏当时是个“吃大锅饭”的年代,只要报了户口就有一份口粮,我那位“刀子嘴豆腐心”的大娘经不住我那位做大队长的叔伯大爷的苦苦哀求再三斟酌便收养了我父亲。

    恍若弹指一挥间,我父亲已到了十七八岁的年龄。他秉承了我爷爷所有的懦弱,而且更加寡言少语更加不喜与人交往。或许正是由于性格上的原因,我大娘便坚持让我父亲读完初中,希望他能有所长进,我父亲却不仅没有长进,反而经常受到同龄男孩子的欺辱。

    我父亲的表现无疑要让我大娘失望,她是一个护犊子的婆娘,为此没少跟人家吵架。“欺侮孤儿断子绝孙”,是这位文化程度不高的女人能够一个下午都象唱歌一样叫骂出来的最常见的一句。

    我父亲当时最大的心愿便是去当兵,这也是我大娘迫不得以退而求其次的一个选择。正当他为自己体检的所有指标全部合格而充满憧憬时,他被退了回来,原因便是我爷爷的死,我爷爷的死被定性为畏罪自杀,当时最讲究根红苗正。当然,还有另外一个重要的原因,那就是我大爷正受到村支书的排挤。

    关于老支书这个人,在前面的讲述中已有提及。对我大爷,诚如他自己所宣扬的那样,鸡蛋里挑骨头还不是容易的事?他说他最善于一招制敌。这在很大程度上加剧了我父亲的懦弱,并因此而最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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