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碗茶的岁月_第三十六章:散兵游勇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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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十六章:散兵游勇 (第7/7页)

一顿有滋有味的热饭了。

    后来,就算不打仗,人们也爱吃这种战乱时候产生的即食冲泡之物,比方说泡面。我想主要还是由于方便,而且味道也还不差。秀吉在这方面也做出了贡献,他的军队在味道调配方面有很多讲究,并且在速度上做了改进。最没有贡献的是三河那帮家伙,他们就会吃。尤其家康,出门最爱吃饭团,身上还自带着,吃不完就包起来带回去下次吃。毕竟,比他平时在家里的伙食还好味一些。

    家康外出只带一小撮饭团和梅干,在山野之中,分两三次把它吃完,如果剩下也不扔掉,就这样带回去,并且让随行的家臣们也这样做。茄子则是他最爱好的食物。他评价茄子为“称霸天下的男人的食物”。不过我每次看到茄子,就会不由地想到有乐他们家的信孝。

    趁恒兴抛出随身携带的便当吸引了那群饿殍般的饥瘦家伙,孙八郎乘机连使手段摔翻缠身的几个,拾起掉地的佩剑,连鞘挥打,一迳扫掼而近,到我身旁,按剑惕戒之时,口中问道:“你那便当,里边有什么调料,啥口味来着?”恒兴痛打了一个乱舔他嘴腮的家伙,起身梳理混乱的头发,低哼道:“无非酸茄、腌瓜、梅干这些东西,切成碎沫儿,拌在饭里。怎么,你也想吃?”

    孙八郎朝树丛里那一大簇争抢便当的身影探头探脑,咂着嘴说:“我好几天没吃饱饭了,你还有没有?不然我得去抢那个便当来吃。”恒兴瞥一眼孙八郎手按的佩剑,拿头油抹发之际,皱眉道:“你不是说佩剑已经典当了吗,怎么又有?”

    孙八郎抽剑半出鞘外,给他看里边的样子,低声说道:“卖掉之前,我先到树丛里削了支木剑装进鞘内。不过自从那天以后,我身上就经常痒,有时瘙痒难耐……”恒兴一听,忙拉着我从他身边退避开些,皱眉道:“某种树木却沾不得,一沾就会让你痒好多天。就像你这种倒霉的家伙,一碰到你,害我也跟着倒霉。尤其是刚才被一个混蛋抱着嘴舔了半天,让我很不爽……”

    我甩开他的手,趁有饭团和便当暂时吸引了那些饿殍般的溃兵,捡起鞋子转身就跑,心想:“先前似乎听到那个长出胡子的沧桑家伙在这个方向发出惨叫声,可别有事才好。”正一路寻觑,只听身后脚步奔跑声急促,伴随着孙八郎的惊叫:“便当不够吃,他们又追着咬我们了。快跑!”

    恒兴挥动佩刀,且战且走,由于忙乱,没留神儿一脑袋撞到树上,晕头转向,被好几个饥饿的溃兵扑来抱咬,他拳打脚踢,连拖鞋也踢飞了,忙不过来。只听他在后边叫苦不迭:“我一只拖鞋踢到树上去了,谁帮帮忙?”我转头回望,正迟疑之间,见孙八郎也放慢了脚步,于是我就说:“不如我们回去帮帮他?”

    孙八郎朝我投来无奈的一眼,啧然道:“意思就是让我回去帮他。”摇着头,手绰佩剑返转而回,连鞘驱打近身之人。不意刚靠近,恒兴一拳打来,正中孙八郎眼窝,捂脸叫苦道:“为什么呀?”恒兴定睛一瞧,说道:“噢,是你呀?”孙八郎悲愤道:“为什么打我?”恒兴无语,只是眉头深锁而视。忽然两人交换身形所处方位,互相击翻彼此背后来袭之敌。

    我藏到树后,伸着拣来的一根长树枝,往树上撩了几下,拖鞋掉下来,啪的打在树下一个蹲草丛里吮着食指的家伙头上。闻听“哎呀”一声叫苦,我转头瞧见那家伙在树影里懊恼道:“被荆棘刺扎到手指里面,真是痛啊……怎么我惨叫了半天也没人寻来理会?”

    那烂脸之人窜出树叶密簇之处,冒了出来,正要捉我,闻声惊喜道:“那古惑家伙又出现了!赶快先去捉住他,免得又跑掉,不然回不去咱们那边守卫河越城就糟啦!”

    没等我看清楚,树下那个吮手指的家伙慌忙转身钻进树丛里,烂脸之人忙率几个溃兵追去。

    “这帮家伙太古惑了!”孙八郎连连甩手,眼见甩不掉一个抱臂乱咬的瘦小之人,不由苦恼道,“哪儿冒出来的?”

    恒兴也似惑然不解,忙着驱打脚下那个仅剩半截残躯仍悍恶异常地爬来抱咬的瘪头家伙,口中不禁纳闷道:“这些饿鬼般的家伙是哪儿来的,怎么打不死呀?”那瘪头家伙被他踢飞撞树,弹躯坠去我那边,拖着肠子模样的东西又朝我扑来。我惊叫一声就跑,瘪头家伙在后边爬得飞快,这情形简直噩梦一般骇异。

    孙八郎使劲抡臂,终于甩飞了那个抱咬其手的瘦小之人,却啪一声坠到我前边,翻滚在地,见我跑过其畔,就转而没头没脑地向我追扑不舍。孙八郎见状奔来,跑了几步却又缓下,在后边叫苦道:“哎呀,我脱臼了!想是甩膀子太用力所致。恶战关头,你说这有多倒霉?”

    我转头一望,只见恒兴又陷入几个破衣烂衫的饿殍般家伙抱缠之中,任凭踢打,急甩不开。扭作一团的身影在树丛各个间隙穿梭出没,剧烈厮打之下,恒兴头发混乱,遮头蔽脸,顾不得狼狈,按刀说道:“我要发飙了!”话声未落,竟似忽觉芒刺在背般,面容一凛,悚然转觑,只见树后悄探一颗满布癞疥之头,空漠无神的双目不知盯了他多久,待恒兴望过来,那人才从树后现身,蹲在其畔,恹然道:“出刀罢,我想死很久了。”

    我只顾边跑边看,脚下稍缓,那个瘦小之影又扑近几分,眼看要被抱缠撕咬之际,树丛忽簌分豁而开,窜来一匹银装裹甲的战马,将那瘦小之影猛然撞飞。随即扬蹄往我身后一冲,践踏那个爬在草里的瘪头家伙半截残躯。骑着马之人呼喝道:“近畿军在此!林中何人喧哗?全捉起来,反抗者格杀勿论!”

    随着这银甲耀眼的骑者现身,林雾弥漫间涌出大群人马,不时放铳轰鸣,追得那些破衣烂衫之影四散逃窜。

    我愕而转顾身后,只见头上飘展桔梗旗,猎猎旌影之下,有个忧悒之士垂着眼皮,若有所思地看着我,口中吩咐道:“秀满,你且率部把这片林子搜个遍,休给走漏一个。骑兵不要见人就踩,务必留下活口查问,究竟是哪儿跑来的散兵游勇,竟敢到我们近畿军的防地撒野。还有,别忘了咱们的规矩,看到妇女要避开,不要冲撞了老人。”

    银甲耀眼的骑者在鞍上回禀:“是,大人教诲,秀满时刻不敢有违。”恒兴闻声缩头不迭,皱眉道:“光秀和他女婿秀满在外边,还是别跟他们照面了。”连忙扯出碎花土布,包在头上,拉孙八郎一起往树丛里蹲下。孙八郎也拽了半块花布裹着头脸,只听林外有个骑马经过的人招呼士卒:“有两个妇女蹲在树丛里解手而已,没什么可看的。往别处搜去!”恒兴悄声道:“扮成妇女这招很好使。龙兴公子就使过这招,好多武将都用来逃脱过。”孙八郎说道:“听说前次村重也是这样扮成妇女从你们那儿溜掉的。”恒兴啧然道:“哪是从我那儿溜掉,他是从蒲生那边逃走的。而且他也不是化装成妇女。”孙八郎问:“那他是扮成什么人?”恒兴想了想,回答:“老太太。”

    我转头往他们藏身的地方瞅,但听雾中飘来几下咿呀琴声,有个模样摧颓的老头拉着胡琴从骑着战马的众军之间走过,一个小孩子牵着他的衣袖,在雾中踽踽而行。有识得的问道:“那不就是近日时常到这一带卖唱的老瞎子么?高知,你怎么跟他在一起?”

    那小孩子牵着老头穿行在络绎经过的战马之畔,说道:“信澄大人,不要告诉我哥哥高次。我最近在跟这位老师傅学一支曲子,叫做‘满江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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