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冰消融是春水_第十九章 三请孔明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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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九章 三请孔明 (第3/5页)

他自个儿心中有事神思迷蒙,久久静不下心来,有好几回,水面上那串浮标悄悄地下沉,他却视而不见,及至有了感觉,挥杆提线,钩上铒食早被鱼儿吞吃一空。他就在此种烦闷又气恼的心境下,硬着头皮继续钓下去。

    “刘师傅,你真早呀!”

    骤然间,一个既熟悉又陌生的亲切招呼声从近旁传入刘忠才的耳朵。他吃了一惊,循声转过脸去,发现在他隔身之地,不知什么时候多出一位新渔翁,那招呼声很像是从这位插足者嘴里发出来的。可此人一身绿军装,头上扣着顶宽边草帽,鼻梁上架着副普通的墨镜,正在专心孜孜地注目水面,从侧面望去看不清脸孔,一时也辨不清何许人。

    “你是谁?凑什么热闹!”

    “刘师傅,别急,你瞧我这钩上,又有啦!”新来的渔翁轻轻嘘了一句,蓦地一抖手腕,细细的尼龙线向上疾速地划了半个弧圈,但见那钩上果有一条半斤多重的鲤鱼活蹦乱跳,片片鳞甲在朝阳下闪光耀彩煞是好看。

    在附近几位渔翁的赞叹声中,那新来的伙伴稳稳地从钓钩上卸下猎获物,并没带专用的竹篓子,只将它塞进一个塑料制的网袋了事。做完这一套动咋,此人脱去草帽摘掉墨镜,向刘忠才转过来一张生气勃勃的圆脸盘:“刘师傅,你好哇!”

    “唔,是曾厂长!你也会钓鱼?”刘忠才又吃一惊,怔怔地望着这位突如其来的年轻厂长。

    “人类是万物之灵,不仅能够创造财富,而且可以创造丰富多彩的生活乐趣。我钓鱼,技术不高运气不错。你瞧,坐下来刚过一刻钟,鱼就上钩啦!哈哈!”曾有为似乎沉浸在鱼儿上钩的喜悦之中,不过,倒不像一般初涉者那样手舞足踏,只是用风趣的语言聊表兴致而已。

    刘忠才虽然钩下欠收,但并不羡慕同行的丰获。他的钓鱼本与智者名流的闲情逸致格格不入,加之心情不好,对曾有为那富有情趣的言语心存反感,向他投去不屑地一瞥,冷冷地讽刺道:“堂堂厂长,不忙公事,倒有闲功夫来钓鱼!”

    谁知,曾有为非但不生气,反倒皱起眉头叹了一声:“唉!真是一家不知一家苦,我这个厂长可不好当呀!想在企业管理上搞一番改革、干一番事业、打个翻身仗,可惜手下缺少能征善战的精兵良将;想跟技术上大名鼎鼎的大师傅拜个徒弟、交个朋友,人家又摆起架子不肯赏脸。”

    刘忠才一听,怒气横生,脸往下一沉:“人嘴两张皮。这年头,当官的在老百姓面前唱唱高调,还不容易!”

    “不!这年头,不比‘四人邦’横行那时候,靠唱高调混日子可吃不开啦!”曾有为不亢不卑,语气十分诚恳:“在志士仁人面前,我只有肺腑之言,哪敢信口雌黄!”

    刘忠才却不以为然,说话仍然硬梆梆的:“曾厂长,既然碰上了,说话不必兜圈子。我是个钻窑洞、捧砖头、出大汗、挣饭吃的大老粗,你何苦两次三番来寻访!别打错算盘白费心血啦!”

    曾有为意诚语稳,眼里闪出敬慕之光:“能屈能伸是大丈夫,能粗能细是真本领。刘师傅,别看我进厂才三个多月,我眼光可看得准——你钻窑洞、捧砖头的痛苦经历,是历史对你的误会;你是一块被风沙埋没的金子,你是一颗被鸟云遮掩的星星!”

    “厂长大人,廉价的吹捧不值分文,你对我并不了解!”刘忠才心头一震,只觉得心灵深处的创伤让人触了一指头,颤痛得厉害。他冷眼相对目光如冰:“跟你说清楚吧:坐在你面前的,一不是金子,二不是星星,不过是条不听话的牛——只知道驾车犁田,不愿意让别人骑在身上散步!请你死了这条心吧。”

    曾有为也心头一震,对眼前这位赤勇刚强的汉子愈加钦佩。他满怀热枕目光如炬:“刘师傅,你说得好!只知道驾车犁田,不愿意悠闲散步,搞四化建设最需要这样的牛!我同你一起当这样的牛!”

    “不!厂长大人,我还得再跟你说一遍:坐在你面前的,是这样一条牛——它有力气,能拉千斤重车,能耕万亩土地,不怕苦不怕累,只要一把饱肚的青草就心满意足;可是,它埋头奋斗了十几年,辛辛苦苦流血流汗,换来的是满身的鞭痕和严重的伤痛,如今,它已经筋疲力尽,上不了大路、进不了大田啦。你……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

    此刻的刘忠才,出言沉重语气凛然,一字一句地说完这一切,蓦地站起身来,一下子收起钓鱼杆,拎起空空的竹篓子,撇下曾有为,头也不回地逆灵山溪水迈步而行。

    又是个始料不及!又来个热脸孔贴人家凉屁股!

    曾有为呆呆地愣在那里。世上少有这样无情无礼之人!他感到自己的自尊心遭受伤害,一时怨愤爆发,朝着刘忠才的背影忿忿地吼了一声:“怪家伙!傲得像头野牛!离了你,砖瓦厂照样干四化!”

    只过了一会儿,曾有为自气自息,收起钓杆扔在一旁,闷闷地坐在那儿。生过一阵气,稍作平静,回头想想,他霍然悔悟起来,觉得自我羞愧——古时三国,那个诸葛亮有多傲气呀!可刘玄德为求辅国雄才,三顾茅芦不离不弃,宁愿屈身伺候侧旁,等着对方睡醒以求一见;然而,自己呢?名曰“慕才访贤”,碰了几颗钉子就沉不住气,这算什么“远见卓识”呀!——这样一想,什么怨气也飞去爪哇国了。他细细咀嚼着刘忠才临离开前扔下的那番怨痛之言“有力气拉千斤重车,耕万亩土地,不怕苦不怕累,只要一把饱肚的青草就心满意足”,豁然省悟,这是何等可贵的爱国之心,这是多么高尚的报国之志!“满身的鞭痕”需要耐心的疗治,“严重的伤痛”需要亲切的慰抚,这不正是自己不可推卸的职责和义不容辞的使命么!

    曾有为重新振作起来,收好钓杆,拾起网袋,循着刘忠才的足迹,逆灵山溪水慢慢走去。

    刘忠才肚里压着一腔心事,有意避开曾有为,调换个地方坐下来,继续垂钓消磨时间。说句实话,他对曾有为的频频来访虽然出乎意外心存芥蒂,累以横眉冷对拒之门外;但对方窑边示意,陋室赠诗,今番又亲临溪畔相晤,拳拳之心却令他怀生感激。他从心底实感到,这位新任的年轻厂长决非庸俗虚伪之辈,待人接物没有官架子,没有装腔作势,而是言谈忠恳、举止朴实、胸有才志、气度不凡,一言一行让人觉得可亲可近。妻子妙华曾经对此人的据实夸奖,在他前后两回的短暂接触中已得到证实。从这位青年干部的身上,他似乎又见识到当年曾经无私地信任和培养过自己的王老厂长那种忠于职守、讲求实效,待人诚恳、任人唯贤的可贵作风,这使他感到温暖和慰藉。按理说,自身区区一个普通工人,才智浅薄能力有限,决无清高自傲的资本,反而冷脸对热肠,怠慢一厂之长,辜负人家一片好心善意,真是焖心自问愧疚难当;但是,凡人不解圣人道,面对过去十佘年来因才致祸累遭挫折的坎坷命运,目睹厂里风云变幻是非颠倒的严峻现实,他又不得不怨恨满腹顾虑重重。他刻骨铭心——文革至今十佘年,厂里以汤炳权为首的领导班子呼风唤雨玩弄权术,排斥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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