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冰消融是春水_第十九章 三请孔明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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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九章 三请孔明 (第2/5页)

风而行,饱受颠波时常搁浅,难以靠上理想之岸,真乃“何日能盼顺风,送我船行坦途”也!也就在这时候,这个从来只知道埋头做工和沉醉书海而不注目生活中尚有闲暇的壮汉子,在他那个能干贤淑的妻子的敦促和感化下看破世局,远离心望忍痛弃学,向住在同院的一位退休老工人讨教,简单制作了一副竹杆钓具,每当工间业佘,只要老婆在屋,就徘徊于江河池塘之畔,一来借此解闷平息受伤的心灵,二来企望钩上丰收得个野味代菜的省钱门路。

    此刻,刘忠才已经骑着脚踏车来到灵山溪下游一段平静宽阔的溪滩,选择了一处绿草茵茵的溪岸,将破车支在一旁,解下钓杆,松开钓线,挂好饵料,傍着溪水坐下来。

    江南的初夏,气候宜人景色明丽。灵山溪两岸,山绿水绿田野绿,到处是一片绿色,绿得鲜活、绿得可爱、绿得爽心、绿得悦目。然而,在刘忠才眼里,这宜人的气候和明丽的风光却变成另外一种色彩——山、水、田野虽然是绿的,但绿得朦胧、绿得浑沌、绿得憋闷,并不爽心并不悦目。

    这是为什么呢?这又得从他近日来异样的心情说起。

    五天前那个下午,他正在瓦窑里当班cao作,忽然小组长来通知,新上任的厂长找他有事,他感到好生奇怪。自从第三回被罚下窑做工后,他内心痛忿之极,深感人情淡薄世事颠倒,对厂里的一切再也不闻不问。含冤负屈两年中间,从未有一个厂部的干部呼过他的名,找他谈过话,他对此施以蔑视习以为常,尤其对厂部那些头头们更抱着深深的反感,既便走在路上偶遇相逄,也是昂首擦肩形同陌路。因此,虽闻新任的厂长找他也毫不客气,只是觉得有点奇怪而已。拖到工间休息时,他才磨磨蹭蹭去见曾厂长,见了面也没给个好脸色。忽听得曾厂长提起要他重返化验室的话头,他大大吃了一惊,下意识地在脑子里拉响警铃,铁青着脸孔,用敌意的口昀断然回绝,并索性不告而别,给人家一把碰头灰。当日下班回家,惊惑之余只是这样想:“新官上任三把火,又要来抓抓生产、管管化验室了。咱们这种厂,要什么科学技术?几十年落后的秦砖汉瓦,没有化验室,几百号职工不照样吃饭过日子,还来找我干吗?你新厂长了解我这个人吗?我十多年的苦头还没吃够吗?你就是抬上八人大轿来请,也没门!”他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想不到,前天上午,他出来钓了半天鱼,见收获甚微,心灰意冷起来,提早收杆回家。当他推着脚踏车抄近路绕屋后进院子时,猛听得妻子在房间里同一个陌生男人说话,感到好奇,悄悄趋近小窗口一探,见是曾厂长坐在房里。他惊异地思忖:“这家伙竟摸到家里来啦!打的什么鬼主意?”一气之下,他轻步推车进院,在廊沿外支好车子,卸下钓鱼杆和竹篓子随手一放,连个照面也不打,转过身子溜出门去,干脆来个避而不见,给人家吃闭门羹。他转出宅院,在鹿鸣街上新开的一家售书亭窗口翻看报纸杂志,消磨了好一会儿才归家,曾厂长早巳离开了。他问妻子曾厂长到家来谈些什么?不期然,妙华把曾厂长大大夸奖一番:“别看曾厂长年纪轻轻,肚里有墨水,戴着官帽待人厚道,谈天说事合情合理,不像汤书记那些头头,有权有势,好摆个阎王、判官的臭架子!”还将丈夫不进家门的行为数落了一顿。从妻子的反映听来,曾厂长倒也没提动员他重回化验室的话题,他就放心地坐下来吃饭。料不到,吃完饭,妙华才记起曾厂长临走时给他留下个条子。他踱到房里,拿起写字桌上那张纸头,不看则巳一看惊人,他的心头竟似突遇台风侵袭的海洋,剧烈跳荡翻腾出一片巨浪。他平时虽不爱好文艺,难得翻一翻文史方面的书刊,自然未曾拜读过明代于谦写的古诗《咏石灰》,但中学时代练就的语文知识,却足以使他能够理解这首诗的含意,用心默诵几遍便背熟了。透过字条察人意,他猛然醒悟到,这位年轾的新任厂长水平不同凡晌,竟然会亲临寒舍借诗言志,歌道颂德攻人以心;看来,对方不仅熟知自己的经历表现,而且明察自己的思想脉搏,故用此种高明的手法向自己传递信息,做动员工作。他情不自禁地拿曾厂长抄录的古诗同自己写在墙上的“警世明言”相对照,截然不同的两种思想境界豁然对峙,高低优劣相去何止万里之遥!一种自惭形秽的感觉霎时袭上心头,令他浑身不安。可是,十佘年来遭受到三起三落的痛苦经历,生活中几次三番降临的“好心不得好报”的严酷教训,早已使他的心身如同掉进冰窟窿里,浑身上下从里到外冷了个彻骨,再也无法像年轻时那样好动感情;并且,思维的逻辑又逼迫他把厂长和书记联到了一起,“前车之辙,后车之鉴”的顽固想法犹似千斤重闸阻遏着创业思想的发挥。不过,曾厂长的来访赠诗毕竟像一块巨石投进他那强自压抑的心海,搅动了他那被命运的寒潮挤压在心灵深处的理想潜流,一时波涌浪迭,安静不下来。正在他呆呆地坐在房里,手里捏着纸条心绪繁乱之时,妙华进房一看大感奇怪,问他那纸条上写了些什么。他心不在焉地回答:“写了四句诗,称赞石灰的性格——不怕榔头敲,不怕烈火烧,就是用水化成粉,也是清清白白的。”妙华不解深意,笑道:“嘿,曾厂长真是个怪人,写这玩艺儿干吗?谁不知道石灰是黑石头用火烧白的!”他苦笑说:“你呀,你不懂!人家的意思是叫我别怕打击,动员我出来挑重担。”妙华一听,顿时变了脸色:“什么?别又是像老厂长那样到你身上打鬼主意,要叫你出山当化验师傅吧?”说着,一把夺过丈夫手里那张纸条,动手就想撕。他起身惊呼:“妙华,别……别撕,这纸条我有用!”妙华铁青着脸,咬着牙边骂边撕:“屁个用!好他个曾厂长,我以为他做人好,关心老百姓,来看看咱,原来是黄鼠狼拜年不安好心!他愁你这个大师傅没吃够亏,他愁咱家没受够苦!哼,这回呀,别说他嘴上没毛的新厂长,就是大恩大德的老厂长寻上门来,咱也不卖账!”他阻拦不及,痛苦地叹了一声,妙华撕碎纸条,一肚子怒气尚未平息,瞪起眼睛给他下了道禁令:“书呆子,你叹什么气?你给我好好地当个cao作工,咱凭力气挣饭吃,图个太平日子,什么科学呀技术呀,别去称那个英雄。姓曾的要是再找上冂来,咱横下一条心,别理他!”妻子骂骂咧咧,他痛苦无言。曾有为抄赠的《咏石灰》虽然碎骨粉身了,但这首熠熠闪光的古诗却深印在他脑子里,如天使翱翔日夜盘缠,搅得他神思恍惚寝食难安。

    刘忠才心情郁郁地坐在灵山溪边垂钓。

    春末夏初,江南多雨水。前几天,降过一场“端午水”,暴雨倾盆山洪倾泻,混浊的洪流夹着泥沙,裹挟着上游养息的各色群鱼奔驰而下,雨后放晴洪水告退,灵山溪逐渐恢复平静,鱼儿们也开始逆水而上寻归故里,因此,正是钓鱼的“黄金时代”。不是么?就在刘忠才垂钓处,溪水两边人影绰绰钓杆成排,许多钓者都钩下丰收,唏嘘喧哗笑声连连。可是,唯独刘忠才手里这根钓杆,却是死气沉沉一无所获。其实,并非瞎眼的游鱼们故意躲避他,而是因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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