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世铜炉_第六十七章:依稀故人(中)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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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十七章:依稀故人(中) (第3/4页)

些路倒绝大多数便是这些损毁了家庭的平民变来的,在这样的局势下,劳老爷每年施赈,送衣送食,不知道救活了多少人的性命。

    “这倒是个大好人。”胡炭心想。这几年来他频繁出入豪绅之家卖符,对朱门大户里的一些情况也有所了解。通常来说,这些显贵老爷们是极少会向平民动起恻隐之心的,于他们而言,这些贫者不过贱若蝼蚁,便是当面死个几十上百人也无足挂齿。一碗饭食能够活人一命,他却宁可喂给家中饱犬,也不愿施给眼前将欲饿毙之人。这劳老爷能够脱颖其类,下面民情,接连布施了好几年,这就难能可贵了。

    这边想着,不觉到了卯初时刻,天已经放亮了。卖汤食糕馔的游摊已经沿街叫卖,一些勤快的商铺也都打开窗板营业。这时远处便传来了响亮的敲锣声响,有人大喊道:“赈粥了!赈粥了!劳老爷今日回城,广施善德,在本府赈粥九天!大伙儿快去领用啊!”

    “华严寺,清攀寺,牛结观和太明观都设了施衣所,缺少冬衣的就去领罢!六处街口都有粥棚,从日出舍到日中,去的早了,可以吃两餐饭!大伙儿可赶紧了啊!”

    ‘铛铛铛’的鸣锣声从其余地方也一并传来,还有其他人呐喊,说着相似的内容,声音渐响渐远去了,似乎还有几人也正敲着锣满城通知。

    “啊!是劳老爷回来了!可有时日没见到他了,他老人家这一回来,咱这地头又热闹多了。”

    “真是大善人啊!年年都要买粮赈粥,这般菩萨心肠,一定会得好报的!”

    “保佑劳老爷长命百岁!”

    人们纷纷赞叹,一些衣衫破蔽的人们更是加快脚步,赶向施衣所和粥棚,在这样的大寒天气里,身上多披一件寒衣,口中能吃到一口热食,这性命便多一分保障,是让人欢喜的大事。

    胡炭玩心重,到这时已经暂把疯禅师对他的评价抛到了脑后去了,拉着秦苏的手求道:“姑姑,我们也去领一碗粥好不好,我还没吃过呢。”

    秦苏皱眉道:“那有什么好吃的,赈粥求的是接济冻饿,尽可能多的让人吃饱,可是不管味道的,一口大锅里面只放几把碎米,还要加好多糠粉野菜,你真的想吃?”

    胡炭犹豫了一会,还是说道:“想吃!”

    秦苏本来还记着雷闳的劝告,担心泄露行踪,不想让胡炭这般出门招摇。可是想想昨日里的经历,小童自午间过后便兴致缺缺的,打不起精神,有些担心他被闷坏了,略一思忖便答应了胡炭的要求。整理完行李,二人走出客栈,小童一出门,就显得很兴奋,使劲拉着秦苏的手,兴冲冲的只向人多的地方拽。可是走着走着,看到身边急匆匆行过的都是衣着寒酸之人,拖儿带女,面色郁郁,更有一些蓬头垢面的乞丐,浑身褴褛的,胡炭便有些担心。他和秦苏身上的衣裳虽不华贵,但却整洁精致,怎么看都不像落魄到要接受救济的程度,穿着这身衣裳去领粥食,怕是要遭人白眼。

    想了想,却又有了计较。反正他的目的也只是想看看赈粥的场景,再亲口尝一尝粥食的味道而已,也不必非要扮成个破落户去混食。到时舍几锭银子帮赈,还怕那些舍粥的人不亲手送一碗上来?小童怀里金银不少,正有底气呢。

    二人随着人潮来到街口处,果然见到在街边道上,几个仓促搭起的草棚子结壁相连,里面十余人正在忙碌,棚前三口大锅咕噜噜的冒着热气,几百个形貌各异的饥民捧着碗,高高矮矮的,排成三条长队眼巴巴的依次领食,米粥的味道在这清晨里显得分外诱人。秦苏闻着这香气便有些惊讶,她这些年也跑过许多地方,在别处见过赈粥,多是一些富户人家因红白之事而做的善举,只为一时求名,粥中内容自然不会太好,但现在闻到这股粥香浓郁,显然这劳老爷并未在其中取巧,而是实打实的放了大量粮食熬煮。

    二人离远站定,胡炭饶有兴味的看着棚中帮工不断从车上抱下米袋,搬进棚里。几个高捋衣袖的汉子双手抱持长勺,不住的在粥镬里搅动,身边另有人负责舀送汤粥,六七人站在队伍边上,吆喝着维持秩序。清晨覆满白雪的巷道里,不断的有人涌来,携老带幼,自觉的排在队伍后面。

    一个和胡炭差不多年纪的少年,攥紧了年幼meimei的手安静的站在人群中间。两人的脸都被寒气冻得通红,一人一只乌青色粗瓷大碗,碗口向内抱在怀里。那个四五岁的小丫头扎着两道牛角辫子,稚气可爱,黑色衣衫又肥又大,显然是由大人的衣衫粗改而成的,因怕寒风灌进,又用草绳拦腰扎缚了一圈,看起来就像一个黑黑的小棉包一样。她此刻两眼直勾勾的只盯住那舀粥者手中的粥勺,喉间滚动,不住咽唾,显然是饿得太久了,这清香粥食对她产生了无以伦比的吸引力。

    一个拄着树枝当拐棍的老婆子,年岁应该很大了,手背上全是褶纹。身弓着,背驼起,脸几乎要贴到地面上去。她在人堆里不住的咳嗽,每次都胆怯的避着人,把脸朝向空处。在这个岁数贫病交加,谁也不知道她还能不能再熬得过这个冬季。

    胡炭看着看着,脸上的兴奋之色渐渐就消退下来了,若有所思的望着这些愁云满面的人们。他和秦苏几年来被yu女峰追赶,对饥寒之苦实是体会得太深了。秦苏不擅生计,又修德极严不肯恃术取财,一向来只能趁逃命的空隙在山里挖些草药来换钱。可是珍药难寻,又是在逃命途中顺手采集的,可想而知这资酬有多微薄。在定神符未成的那些时日里,胡炭曾有过许多次腹中饥饿,眼巴巴望着窗橱里的美食走不动步的经历。那般饥馑无奈的感觉,到今日想来仍是记忆犹新。

    眼前这些人,因这样那样的舛难而失去了存身的资本,无力自救,不得不托依于别人的怜悯来苟活,可是,旁人的怜悯又能维持多久呢?纵是劳老爷这样的善人,每年里也不过只能赈施薄粥几日,帮着吊一吊命,这几日过后,这些人又该如何自处?

    想一想几日过后,这些人又将陷入饥饿彷徨的困境里,那时可再没有另一个劳老爷来救命了,胡炭心中便有些寒意。听天由命,求食无门,想来这队伍里至少有一半人将失去生命吧。

    几年来若不是姑姑发了狠的鞭策,让自己精勤修业,现在二人的景况,怕也不会比这些人强上多少。人总归要自己发奋,努力改变困境才是,胡炭心中有了些明悟。旁人的荫庇再强盛,也不会太长久的。再对照一下眼下情形,他忽然便生出强烈的危机之感来了。这几天来他和姑姑是托庇于雷闳和坎察师兄弟而履险度过的。雷闳师徒离开了,庇护便也没有了,他现在又陷入朝不保夕的境地,或许几天后夕照山的妖怪会来继续保护自己。可是,依靠旁人的庇护,难道不正如这些饥民期待着劳老爷的恩泽一样?能够维持多久呢?

    他需要再次成长起来才行,需要足够强大。就像这几年里对付yu女峰一样,在绝境中挣扎进取,从三餐不继拼命逃亡的日子,成长到让她们不敢轻易干犯。

    可是,以他先天元气受损的情况,他不知道自己还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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