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樽记_第一百二十四章 仁与刀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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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二十四章 仁与刀 (第1/2页)

    “当当当——”

    编钟又响,悠扬的钟磬音回荡在学堂的各个角落。下午的授课即将开始。

    吴起捧着厚厚一大册简牍,如那七八岁稚童般摇头晃脑大声朗读,努力将书上歪歪扭扭的字映到脑子里去。

    “子曰:道之以德,齐之以礼,民免而无耻。道之以政,齐之以刑,有耻且格。”三两个弟子向这边瞟来,目光里带着幸灾乐祸的笑意。

    “这个怪人!读那么认真干嘛?弄得好像夫子会奖励他一样。”

    “哼!他真以为认真读这玩意儿,咱们就能对他另眼相看了?笑话!”

    吴起全不在意地大声朗读,将带有干扰性的杂音排除在外,一心聚焦于眼前。

    当曾参步入学堂的那一瞬,原本乱哄哄的弟子们瞬间安静下来。

    “昨日我为诸位讲述了治国,与道德以及礼乐之间的内在关联。子曰温故而知新,可以为师矣。那么现在,有哪位弟子能说说昨日我都讲了什么?”

    “沉玉?这里就属你最认真,说说看吧。”

    正中下怀,几名弟子掩嘴偷笑,用幸灾乐祸的目光瞟向他。

    吴起“唰”地站起来,朝曾参作了一揖。

    “道之以德,齐之以礼,民免而无耻。道之以政,齐之以刑,有耻且格。”

    底下哄堂大笑。

    “沉玉,你背反啦!”旁边一弟子抹着笑出的眼泪道,“施以仁政礼乐,人反而变得厚颜无耻,那还要咱们儒家行礼乐之道干什么?”

    少年皱着眉头将简牍翻过来,只见背面赫然画了一只硕大的王八。有人将他的东西掉包了。

    “哈哈哈!渭思,你这招实在是高明!这小子估计气得快炸了!”

    “嘣!炸了!哈哈哈!”

    少年环视四周,心下立刻明白了个中缘由。他不动声色将竹片翻了回来,抬头迎上曾参视线。

    老头子看起来不太高兴。

    “知道你为何会反着背么?”曾参走下来,在少年身侧来回踱步,语气淡淡的,含着几分微怒,“因为你根本未曾理解孔子此话的含义,这才张冠李戴,颠倒了是非黑白。这也就意味着昨日那堂课,你压根儿没听懂。”

    底下一帮人笑得更厉害了。

    “安静!”曾参狠狠瞪了几人一眼,他们这才讪讪缩了回去。

    “所谓治国,重在治国之策,治得好,则国泰民安,天下太平,治不好,则烽火连绵,民不聊生。而治国之根本坐落于仁德与礼乐之流。仁德用以从心感化百姓,礼乐用以规范百姓日常行为,如此,百姓方具有廉耻羞恶之心。圣明的国君施行仁政,并辅以礼乐,施无形之惠,行不言之教。哼!若是照你背的那样,施行苛政,辅以刑法,百姓还要对你心存感激,那岂非颠倒是非黑白?”

    曾参一拂袖子,叹气道:“只会死记硬背,不懂活学,学也无益。哎……你们这帮小鬼头,学习就不能用点心么?罚你,把这话誊抄一百遍以加深印象。”

    吴起仿佛没听见一般,依旧站在原地。

    “怎么?有意见?”曾参的目光重新落在他身上。

    少年僵着脸,双唇机械地开合,冷冷吐出一句话:“可我没说错,为何要受罚?”

    “什么?”曾参刚踏出一步,又折了回来,“你刚才说什么?”

    “我说,我并没有颠倒黑白!”少年昂起头,大声说道。

    学堂内有一瞬的寂静。底下几个弟子面面相觑,不明状况。

    “夫子方才只是询问弟子治国与仁德间的联系,并未让弟子背诵孔子的原话,弟子不过抒发己见,为何竟遭夫子诘责?”

    曾参微微讶异了一瞬,旋即怒道:“背错了就是背错了,你执意狡辩又是何意?”

    旁边的弟子悄悄拽了他一下,“沉玉,别跟夫子争辩了,大不了抄抄就是了。”

    “你若执意狡辩,那好,我问你,道之以德,齐之以礼,民免而无耻;道之以政,齐之以刑,有耻且格。你凭什么提出这样的观点?”

    吴起不慌不忙朝曾参作了一揖,从容道:“施行仁政,广布恩惠,此于百姓固然优善,但放弃刑戮刀锯而一味布德,长此以往,百姓便会忘记刑锯加身之痛,而国君充满好意的仁德反成了纵容。国中只知礼乐仁德,规矩方圆形同虚设,庶民意识不到法令条文的**神圣,只当那不过是小孩儿过家家的游戏,于是他们纷纷变成蚂蟥水蛭,游离于规矩法度之外,肆意妄为,失了廉耻心,也失了为人起码的分寸。民免且无耻。《诗》曰:‘毋纵诡随,以谨无良,式遏寇虐,惨不畏明。’此之谓也。”

    底下纷纷倒抽一口凉气。

    曾参侧头聆听着,脸上淡淡的,看不出喜怒。

    吴起自顾自说了下去:“所谓‘道之以政,齐之以刑’,即是让百姓懂得自由的限度,天下本为自由之乐土,人却不得不戴着镣铐奔跑。仁与刑如同水火,分属尘世两极。夫火烈,民望而畏之,故鲜死焉;水懦弱,民狎而玩之,则多溺焉。尝过刑锯之痛,人方有敬畏之心,而所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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