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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 (第3/5页)

她也是我们宿舍最早关注的女人之一。

    她的大度确让我折服,不仅体现于这一次,更体现于我出狱后她对我的救助。那一阵子,由于父母双亡,我彻底失去了依靠,过着吃了上顿没下顿的日子,自是没什么脸面可言。

    上面所说的,如果非要拉倒脸面上也没什么不妥,脸面就这样广泛地存在于人的生活之中。但要说让我真正感受到脸面的极端重要性并激发我不择手段去谋求脸面的事件,还是蓝毛被抓的那一次。

    那时,我还刚刚起步,员工不足五人,公司的进项远没有出项来得快,我们甚至没有一间象样的办公室,公司的办公会议常选在公园或广场的角落召开,所认识的人都处于社会的最底层,连一个能够帮着沟通联络的人也找不出。唯一不缺的,只有兄弟们的信心和热情,他们强烈要求由我出面立即前去营救蓝毛。

    就这样凭着一腔热情,我们来到了公安派出所的大门口。门卫爱搭不理地问,找谁?

    我躬了躬腰老老实实地答,找所长。

    门卫僵硬的脸总算有了丝热气但仍生硬地问,预约了吗?

    我答,没有。

    他举起电话,那,你先给他打个电话吧。

    我哪里知道什么鸟所长的什么鸟电话,自是破绽百出被顶了回来。兄弟们对这样的结局进行了认真地分析研究,认为须得把我包装一番。

    如何包装呢?首先得有个身份,总经理吗?太小,不如董事长大,就叫做董事长吧。公司倒是现成的,但如何定名呢?讨债公司?不行,太露骨,商贸最时髦,不妨叫商贸股份有限公司吧,再冠以新人类三个字,既体现了公司的宗旨又不致让人瞧不起。

    还有,董事长必得有一副行头,这事只有靠胡子了。胡子是出了名的“三只手”,生得没有一点儿能够惹人注目的地方,他能够在瞬息间或暴怒不已或温顺如猫或慈祥的如一尊佛,只要相中了的东西顷刻间就能手到擒来。公司成立之初,虽然我们已有了坚决不再干明显违法的事情的约法,事急权且再试一把,但事后须得再设法退还给失主。

    第二天,我们便坐着胡子弄来的桑塔纳2000又去了派出所。我西装革履戴着墨镜便是董事长;胡子身着港衫提了盛着王姐东拼西凑来的一万块钱和几包“软中华”的真皮公文包便是董事长秘书;长发和秃头则故意把名牌西装的扣子系错了位便是董事长的保镖,虽经胡子多次提醒,多次进局子的经历仍使他们的两腿打颤。

    果然,当胡子把印有新人类商贸股份有限公司董事长兼总经理赵晓晨的名片递上时,门卫恭顺多了,当即就为我们开了大门,胡子又故作潇洒地把那包兄弟们开了封争相尝了一根的“软中华”甩给了他,喜得他在我们离开时仍频频地向我们招手示意。

    所长的办公室宽大却因沙发的无序排列而显得拥挤,他正躺在宽大的老板桌后面的转椅上看中央某台全国时装模特大奖赛泳装的现场直播。他肥肥的两腮的肌rou明显垂了下来,估计不会超过一米七零的个子,胡子cao着港音连喊了几遍也没能把他的眼睛从窈窕的女模特身上喊回来,而且显然因为有人打扰了兴致而甚是不满,冷冰冰地问,有事吗?

    废话,没事来干嘛?但胡子却快走两步递上了我的名片,而我则捅了捅被名模所吸引暂时忘掉了紧张而原形毕露的秃头和长发。

    新人类商贸公司?他轻轻挠着头自语着,显是闹不清何时又冒出这样一个公司。

    胡子cao着港音解释说,我们是新开办的啦,有一个兄弟被所长老板的部下抓啦,看怎么样办啦。

    必是顾及到外事影响,他眼睛终于肯从电视屏幕上移过来,逐一从我们四人的身上滑过,最后在我的身上停下来点了点头,语气变得颇友好地问,你是老板,犯的什么事?

    他的眼光好毒啊,我不仅打了个冷颤,浑身不自在地同样点了点头,而我的两位所谓保镖则紧张得如同两根木头,却误打误撞正应了保镖的模样。总算胡子见机得快,他指了指自己的嗓子说道,我们老板的嗓子,得病啦,我们的兄弟玩小姐啦,在香港是不犯法的啦。

    他严肃地说,这是在中国大陆,不是在香港,交罚款吧,一万元人民币。怕我们听不懂似的又强调了一下,便自抽屉里掏出了一本搓揉得已卷了起来的单子。

    钱是没问题的啦,能不能优惠一点点的啦?胡子拍了拍手中的公文包,适时地掏出两包“软中华”递过去,近乎献媚地问道。

    他用手轻轻地推了推,翻了翻原是白眼珠多于黑眼珠的眼珠儿斜视了我们一眼,象最后下了决心似的说,好吧,照顾你们一点儿,五千元人民币,再没有余地了。

    事后,我们才了解到,此类案子罚款的上限便是五千元。蓝毛总算救出来了,四个人身上却都惊出了一身冷汗。

    因此,在我第一次拥有了属于自己的二十万元之后,便全部交给了蓝毛和胡子去打理关系。

    2

    可过了约摸半个月的光景,仍迟迟不见他们有什么行动,便追问他们进展如何,却不料两人一脸愁苦满腹委屈,无从着手呀,老大,我们俩先是各自去想,人员、范围、从哪入手,倒是有了个大致眉目,可后来两人一碰头经互相提醒竟又犯起糊涂来,商量来商量去就是理不出头绪,咳,实在无计可施。

    我知道,两人素喜互相辩驳很难形成统一意见,而两人一旦达成一致,必严丝合缝无懈可击。面对二十万巨款,两人准是又绕进了死胡同,便启发道,区区二十万不足挂齿,花掉了等于没挣,你们俩不必想得太过复杂,凡事只要开了头就不难了,不妨从最常见的事想起。

    吃!两人突然击了一下掌,异口同声地喊着,算是终于达成了一致,这是他们久已形成的习惯。

    虽说民以食为天,吃却最不易,这个“吃”当然不是胡乱地自己混吃,而是要请人吃,首先得有人肯吃。

    别不信,叫花子请吃肯定请不到市长,这里面也有讲究,就象政治家所说的官,讲究层次。蓝毛和胡子所能请到的,自然尽是些公安的联防队员。

    不要小瞧了他们,凡是人,只要还在这个社会上存在便有他独到的作用,象我们这种经常有纠纷的活儿还真的离不了他们的照顾,他们虽起不了决定性的作用,但明里暗里都能帮你,又不是那种一言九鼎式人物所能取代的,而且这帮人也容易打发,只要“一桌酒席两条劣质烟”就能乐得屁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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